“莫囔!速去!”
“诶!这就去。”
“回来,换身体面衣服再去!还有,在大员外跟前不可添油加醋胡诌,年底我交岁供会亲自问询大员外,若有何出入,仔细回来打断你的腿!”
钱四六连连称是,怀揣拓本向那条大路方向飞奔而去。
……
各家各户用过早饭,早已按耐不住地兴奋。
庄头二叔更是专门挑了一块最上等的石料,与徒弟二人没日没夜的叮叮当当,居然在两日内就将一座一人多高石碑赶制出来。
石碑此时正蒙着红布,由庄中十六个壮汉,喊着调子一步步向庄后挪去。
程羽蹲在枝头俯瞰着脚下庸碌庄众,忽然心生一些感慨。
这些庄户只是为了多打几石粮食,多吃几顿饱饭,就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信仰,托付给一个从未见过、甚至是虚无缥缈的生灵。
只是为了心灵上能有一个寄托,这样他们只需埋头苦干,不用思考,在这个世界,兴许反倒是最轻松的活法。
百十余口子随着十几人的抬碑大阵,一步步挪到庄后庙前,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庄头带着他小儿子二柱和几位族老走在最前面,站在庙院门口伸头向里观望。
“老神仙,我等遵照你老所言,三日方才出庄至此,接您回庄……”
庙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庄头又大声问了几遍,身后黑压压一片人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扑愣愣”
一只小麻雀悄悄落在龙王殿挑出的飞檐上,静静看着脚下的庄头正壮着胆子摸进院中,后面庄户们也都蹑手蹑脚尾随而入。
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这么多人连一个脚步声都没有发出,倒是让程羽颇为感叹,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令行禁止的职业军人。
“诶?这……”
众人发现倒在院内的两扇破败殿门,再看龙王殿的门窗都已不见,只剩三个洞口挂着残存的窗格和门枢。
“这……”
庄头和族老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庄头小儿子二柱愣头愣脑走出人群抬脚迈进殿中。
“扑通!”
“爹爹!”
小娃子一跤摔倒在殿门口,带着哭声向身后庄头喊道。
庄头再顾不得许多,拔脚冲进殿内,猛一见原先摆放神像的位置已空空如也,屋顶多出一个通天大窟窿,殿中一片狼藉的骇人场景,脚下也一阵发软,同样被门槛绊倒在地。
“这……这……”
族老们也一拥而入,看着殿内景象个个呆若木鸡。
“哎呀,这这……果如那雀仙爷爷所言,定是老神仙与雀仙一起作法,帮着金爷爷赶走了龙……恶蛟,才把这殿内搞成如此模样,这里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你看那屋顶都塌出一大洞来。”
“对对!你还记得老神仙最后让咱们回庄时,脸上变色,语气急迫,定是他发现此处不妥,为了保护我等又不便当场点破,才让我等速速回庄避难。”
“哎呀,所言极是啊,雀仙和老神仙果然都是世外高人,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做完这等大善事后,不愿再叨扰我等,竟已自行离去,让我等连个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多谢雀仙爷爷,多谢老神仙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是谁先喊起了口号,跪倒就拜,引得身后呼啦啦跪倒一片。
至于曾辛苦准备的那些个贡品吃食和一对青驴,早已没人想起。
……
小半天后,接近晌午,那块碑被立在院中殿门外,红布依然没撤,庄头只是让人把院门上挂的龙王庙三个字的牌匾拆下,准备换回山神庙牌匾。
殿内也都收拾打扫一通,那黑蛟的泥胎已炸的粉碎,庄头忽然想起这泥胎落座之后,当年钱大员外还亲自来看过。
若往后他真的问起,说不得还得小心准备套说辞方能交代过去。
等钱四六回来,看看钱大员外那边反应再说。
二柱站在法案跟前,仰头看着屋顶上井口般大小的窟窿,喃喃自语道:
“我滴个亲爷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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