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天光大亮。
程羽在县城上空盘旋。
偶尔遇到其他飞禽袭扰,他已连“唳”声尖啸都不用,只啾啾鸣叫一声,同时附上些阴寒气息,不论什么喜鹊、堂雀还是老鸹,一个个都乖乖回巢趴窝。
空中飞累了便落在鼓楼上与橘猫吃酒喝肉,一雀一猫好不自在。
正午时分。
他俩正在楼顶大快朵颐,旁边一处民宅屋顶上,忽然响起“啾啾”两声雀叫。
有些微醺的程羽扭头看去,那边立着一只秃头麻雀。
倒插门的二哥。
老二扬着地中海的雀头左右摇摆,盯着程羽看了好一会,终于确认这就是自家那曾经瘦小的幺弟。
他怎么和这只大猫混在了一起?
待他看清那荷叶包里泛着油光的深红色腊肉时,眼中惊诧之意更浓,同时喉头咕噜一声,叽叽喳喳向程羽叫了几声。
“聒噪!”
加菲酒兴正浓,不耐烦道。
见那秃头麻雀不但没有逃走,反倒左右蹦跳着继续叽喳,一副不知死活的蠢样令人讨厌。
橘猫妖嘴角扬起,肩膀一寸寸高耸起来,背脊上的毛根根直竖,眼中泛出微微青光,一股轻微妖气弥漫开来。
“叽叽!”
老二突然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尖声惊叫着向后连跳几步,差点摔下房顶。
然后逃命般转身就飞,却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树上,跌跌撞撞扑打翅膀向东北方向飞去。
“这些个贼家巧最是……”
加菲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拱手急声道:
“俺喝昏了头胡诌,雀兄海涵勿怪!”
说完他悄悄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程羽,见其若无其事般又叼起一小块腊肉,心下一松,转头看着远去的秃头麻雀背影,加菲忽然有所醒悟,问道:
“这麻雀,可是雀兄熟识?”
熟吗?
熟……
也不熟。
小麻雀也不答话,只伸翅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猫妖喝酒。
看麻雀不甚在意,加菲心中忐忑才稍有缓解。
酒足饭饱后在屋顶晒着太阳,一雀一猫小憩一阵。
午觉之后心情尚佳,程羽便展翅落在茶馆屋檐听书。
俗话说生书熟戏,这方世界的说书先生也多偏好讲些侠客佳人,快意情仇之类的书,初听时还有些趣味,但听久了便也觉得乏腻。
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飞来飞去,不知不觉间竟飞到县衙门前。
这青川县果然是座大县,县衙大门修得颇为气派,只是与钱府大门相比却显得破旧一些,想是年久失修所致。
知县并非每日在衙门内办公,一日之中多数时间还是在后院待着,青川县内打官司的也并不多见,表面看去大家都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他曾召出人形元神眺望这座县衙,大门口并无传说之中驱赶阻挡亡魂的门神。
但在西南角却隐隐有缕幽暗怨气。
里面还时时传出哀怨叹气之声。
南监……
是非之地程羽无心久留,只在上空略飞一圈后便向城中心鼓楼方向飞去。
“麻糖!新做得的酥麻糖!又甜又香,还热乎着哟!”
程羽听到一阵卖麻糖的吆喝声,忽然心念一动。
脚下是一家名叫万芳春的糕点铺,在柜台上最显眼之处摆放着一干净簸箩。
箩内左半边是根根焦黄的白芝麻糖,右半边是一块块码得整齐的黑麻糖。
在簸箩旁边还放着一个个油纸包好的麻糖包,看分量约莫着一包有二两左右,略数去足有几十包之多。
这附近几条街上只有这一家糕点铺,随着店伙计的一阵大力吆喝,没多会儿就有一大波人围在铺前,有说要一包黑麻糖的,有说拿两包白麻糖的。
更有些小儿哭着喊着催家里大人快快买糖。
包好的麻糖一包要五十文小钱,也就是半钱银子。
等于说,小小的一包糖几乎顶得一笼包子。
由此可见,糖在这个时代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
但能在青川县城里逛街的人,好似个个都是中产一般,五十文钱一小包的麻糖不到一刻间就卖出去大半,可门口买糖的人却越来越多。
程羽站在高处瞧得仔细,其中还混杂着两个“妙手空空儿”。
这俩小贼在人群里只一味挤来挤去,两眼却专瞄着别人的钱袋子。
眼见其中一个即将得手,程羽神识探得隔壁院子里是家染坊,正要运起水行术给他点颜色看看,却突然听到下方响起一声爆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鼠辈焉敢!”
“啪!”
“哐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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