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见到葛氏那天,是七月十二。
沈问心第一次听到葛季平的名字,便是在老太太的寿安堂里。
他带着武器登门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英姿勃发。
来通报的小丫鬟被吓得够呛,话都说不顺溜了。关键时刻,还是得秋月出面,亲自到前院打听了一番。
众人这才知道,十七岁的葛香罗,有一个小她两岁的胞弟,去年初秋参的军。
参军一年回来,不知内情的他便到府上来要人。他神情冷淡,偏功夫又顶好。往府门前一站,活像个催命的阎王一般。
葛香罗连忙给在座的夫人小姐们赔礼,又差了贴身丫鬟思岚,带着自己家传的玉佩,去前院讲明前因后果。
谁料想,思岚最后回来的时候,那块玉佩已被摔成了几片。
葛季平实在是脾气大,且一点情面也不讲。一时间,在座的人几乎都有些尴尬且愤怒。
老太太沉住气,让秋月去通知沈东词,出面接待一下葛季平。
秋月却有些踌躇,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她有些不好说出口。
自打葛香罗被接进府后,得了消息的沈东词就此宿在了府外,一次都没回来过。葛季平过来要人之初,就有机灵的小厮往沈东词那儿递了消息过去。奈何沈东词自顾享乐,对这些一概不理。
摊上这么个主子,底下的人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趟又一趟的赔着笑脸,忍受着主子的喝骂与不耐烦。
他这般行径,自是不得人心。
秋月被烦磨着,只好去请老太太的示下。她没敢把沈东词的狂浪行径和盘托出,而是为沈东词找了个事务繁忙的借口。她问老太太,正巧二房的大爷在家,可否要去请他。
其实秋月不说,老太太也能猜到沈东词现在何处,请沈勉出面,原本也是她的打算。
只是,秋月这丫头太机灵了些,这句话一出,陈喜芬自然多看了她两眼。
府上谁人不知,勉大奶奶生性要强,且多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莫说是秋月,就是好人家的闺秀,但凡想套近乎,都会被她不留情面的处理掉。
在这一点上,只怕老太太出面也不管用。
秋月也实在是被底下的人给哭得昏了头,话说出口了,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她有心想弥补,但一看陈喜芬冷淡的脸色,她又怕多说多错,只得垂首立着,等待老太太发话。
现如今,府里能顶事的男人也就只有沈勉了。
老太太客气了两句,便让身边的迎梅去处理葛季平的事。留下个秋月在寿安堂里伺候着,没少受到陈喜芬的打量与冷眼。
沈问心安静的在下首坐着,看似腼腆乖巧,实则是想着心事,一时间入了神。
她在想影哨今早报告给她的消息,对于葛香罗这个人,她所知道的,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多。
葛香罗的身份,老太太已经介绍过了。她原本也是名门贵女,只因家道中落,这才寄人篱下。
两家老爷子早年间是同袍,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交情,使得他们在一次酒后,交换信物,为两家的孩子定了娃娃亲。
原世子病死,按理说这门亲事应该不做数了。但葛家如今没落,老太太心有不忍,便将葛香罗给接到了府里来。又差人去给城外道观里的老侯爷送了信,顺带着问他的意思。
老侯爷一心向道,哪愿意理会这些。只说了一句“阳真如今已是方外之人”,就把送信的小厮给打发了回去。
所谓“阳真”,正是老侯爷的法名。他还有一道号,唤作“纯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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