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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狼亡狼王(8.1k 二合一)

心知这等状态最是难得的术者当下将入定总决并机宜悉数转述助其了悟阴阳。

“道者天地两不知,身在壶中无人识,老树盘根入泥土,疏枝横斜不留影,目观鼻者鼻观心,心有玄珠生光明,玄珠粒粒走泥丸,转运轱辘度精魂……”

字字珠玑犹如晨钟暮鼓,敲击耳畔,邪神将边听边悟,边悟边练。他把肩一晃收回梁皇道身,盘膝作跏趺坐法,双手交叉于颈下,双目微阖,心中观影意存膻中,气走头顶泥丸穴,转行背后轱辘关。

神魔一念大成解放魔族根基,加有灵尊赐印巩固此身清修所得,梁皇无忌体内自有纯阴至阳之气,根基充足,不假他求。

因此这原本在别人练来,少则七八月,多则十余载,也未必有所成就的两章秘要居然于短短两个时辰内成就大功。

原先仅可在阳脉炼阳气,阴脉里炼阴气,虽说神魔皆我但实则依旧各行其是的道者而今能于阳脉中生出阴气,于阴脉之中生出阳气。

功行至此,梁皇无忌一身所学才算是真正浑融如一,即便回转魔世,亦能可与沉沦海彼岸双擘争雄不落下风。

‘但——’皇甫霜刃凝思不语,“仍是稍显不足……”因为重归修罗国度继任帝尊的道者之大敌从不是台面上那名魔世龙首。

而当真对上那位千古一魔,谁能保证自己定可生还?

难以想见原剧当中一笔带过的横渡沉沦海求援到于魔界为元邪皇所败下落不明期间是如何的曲折凶险?

至少以梁皇无忌之风骨决计不会是偏安守全,用千金少的话来说——“元邪皇复活了,魔世统一了,大师兄听到了,他说:‘唉!我身体不爽快,还是算了,孤身逃命保住鬼玺,等待反攻未来可期’。”

这样的修罗帝尊可完全不像那名能让煞魔子誓死效忠的帝鬼驾前最强之盾呢?说好的人世最后一道防线呢?

‘真是,没十年脑血栓都写不出这样的剧情……’

心下吐槽一句的皇甫霜刃抬手一尾乌红魔蚕赫然浮现掌心。

伴随术者指诀运化,凌空一拈,神异蛊虫霎如轻烟绕指,细如丝缕然又坚韧之极,由道者鼻息贯入,游走百骸驻留心槽再无动作。

从不怀疑挚友的梁皇无忌直到后来才从帝女精国的魔伶公主口中得知蛊虫效力,双生同命留存一线生机。

这作用倘若在阴谋家听来原本无疑十分耐人寻味,而修有类似术法的炎帝苗裔了解得更多,至少她一眼便看出道者是寄主而非宿主。

尽管几世宿慧加身,但来自异乡的魂灵却从不知该如何做一个好兄弟,初时或欲表现关怀,然而尚未付诸行动,总有种种无奈牵绊。

因此皇甫霜刃对大师兄就显得分外不同。

术者转眸望了眼城内方向,村落里喧闹纷杂、人声鼎沸,而城关以外,是夕阳晚照为惨烈战局作下结语。

殊异的风景交汇在二人身上显得美丽而残酷。

美丽和残酷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事,但就如摘花一样,摘花的人是存情怀的,花朵是美丽的,但摘花的手跟美丽的花朵配在一起,就成了一种美丽的摧残。

他们是这场战争的幸存者,同时又是牺牲者的战友,逝者已矣,生者却该背负亡者初衷而行,所以他们只会是过客。

这世间万物琳琅,又大多擦肩而过,恰如棋局。都知局终则散,胜负全无意义,但仍要苦心筹谋,步步斟酌,最可悲的是——

即使看透,却也逃不掉。若非身死,下一子便一定要落。又有谁,能真正逆天而行呢?

虽知前方诸多艰险,也知世事变幻无常,但总要走下去才行。

注目望了片刻的皇甫霜刃这才收回视线,长身而起,身外情景骤变,周围种着数十株苍松,虬枝浓芪,积雪如盖,再外面便是一层层屋宇,千椽万瓦,数也数不清,俨然王侯门第气派。

庭院中是一条铺着五色彩石的小路,绕过假山荷花池,柏树丛林后又是亭台楼阁,隐约还可瞧见有些彩衣人影往来走动。

信步穿林的术者沿着蹒跚足迹来到一处月洞门前,门额上写着神照两字,以蓝色琉璃砌成,笔致苍劲。

推门而入,便闻一股檀香,皇甫霜刃只见好大一间房中,除了一张石几、两只软椅之外,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石几上刻着纵横十九道棋路,对放着一盒黑子、一盒白子。这棋室中除了几、椅、棋子之外不设另物,当是免得对局者分心。

伸指将石几转了两转,石几旁一块地砖便突然陷了下去,露出一条深沉的甬道。

甬道全为黑石所筑,壁上点有两行制作得极是精雅的铜灯,光芒在平滑如镜的石面上交错反射,是故只以少量的灯便照得一室光明。

雕墙尽处是一间暗室,房中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几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来尽是古物。

现场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

凄清幽秘的月色,淡淡地笼罩着整幅画面。

一条崎岖狭小的道路,自画的左下方伸展出来,曲折地经过画幅中央,消失于迷蒙的夜色之中。

道路两旁,危岩高耸,苍郁的绿色树木,满布着山岩上部,下面是沉重的灰褐色的岩石,泥土。

左面的岩石后,露出了半堵红墙,一堵飞檐,像是丛林古刹,又像是深山中的神韵庄院。

阒无一人的死寂空镜只为映衬院中一个明袍勋贵,他在月满之夜中庭安坐,手持犀角杯,孤身独酌神情寂寞。

画中人姿仪俊美非常,只是眉宇间带着一分说不出的沉郁之态,像是幽怨,又仿佛怀恨。

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期待。他在期待着什么?是在期待着什么人来?还是在期待着什么事发生?

这虽然是一幅死的图画,但整个画面却都像是活的。

凄清的月色,使这一切看来更是诡秘,似乎有一种令人要流冷汗的悬宕——某件事将要发生,却又未发生。

这使得看画的人也都会觉得有一种期待的感觉,期待着某件事快些爆发,打破这诡秘的沉郁。

若是对这画凝注太久,甚至会感到透不过气来——这似乎就是画中人的心情,竟已感染到看画的人。

这幅画构图虽奇特但却十分简单,虽然栩栩如生,但笔法却未见十分精妙。

简单的构图,通常的笔法,竟能画出如此精妙的图画,竟能显示出这许多诡秘而复杂的意味——

显然,这画图的人在动笔时必定怀有一分十分强烈的情感,这画面中的情况也仿佛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

只因惟有真实的经历,才会引发如此强烈的情感,而情感中最强烈的两种,便是爱和恨。

但此刻吸引了北竞王目光的,倒并非是这幅图画中所交织的爱和恨,也非这幅画中的人物。

而是生宣左上角所题诗文——“北龙归去没苍穹,长眠银川卧星河。华门月宫悲愁影,尽写一夜长恨歌。”

听见窸窣响动,这个时间点能准确找到此处,来人身份不言而明,竞日孤鸣看过去的眼神平淡且冷静。

医者倒似全然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问道:“不知王爷觉得这幅画如何?”说话间,荻花题叶拢袖按住北竞王脉门渡过温醇内元。

初见时温柔如霁月,明朗似青松的苗疆勋贵终归变成眼前凄凉孤独、呛咳不已的萧条身影,医者心下无声浅叹。

“小王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咳咳咳——”

回归最初自称,阅尽千帆的竞日孤鸣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会儿,接着露出一种诧异而嘲讽的表情,那是自嘲。

“王府这么大,人……”却那么少啊!

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荻花题叶亦能从被他吞下的尾音中,察觉出那一丝细微的荒凉。

【“王上,最近我常想,一个人如果总是戴着面具示人,我们或者可以称他虚伪。但如果他能一世都戴着面具,这样还算得上是虚伪吗?”

“也许只有他自己了解自己。”

“就怕连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到最后,原本以为的面具,才是自己的真面目,而真面目早连自己也忘却了。”】

昔日对话犹在耳畔,据说人之将死,脑海中将会同走马灯般飞快回放过往,重复从前。

北竞王以前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如今,他却是多少有些明白。所以,竞日孤鸣开始不断地回忆自己的过往,而能倾诉的人,也就只有身边医者。

“小王自八岁起便开始伪装……”

那年高祖苗王遭刺驾崩,而后三个月,喜妃,也就是北竞王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而自尽。

也是从那年起,竞日孤鸣改掉了写日记的“坏习惯”。

“三十年了,到了今天,我仍不知我的面具是否已经摘下,是否摘得下……”

身心俱怆的北竞王努力抬头,看向荻花题叶,想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仿佛无底般的镜瞳当中,是一片深邃空洞但没有任何面容的脸。

这就是竞日孤鸣,面目早已模糊地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他看着医者,艰难却温柔地笑了笑:“小王擅长等待,想不到等到最后一刻,小王要等待的那个自己,却不是吾要等待的自己啊。”

毕竟,称孤道寡才是王也……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轻飘飘的棉花,却重重地敲在荻花题叶心头。

“得到了三十年所等待的结果,却失去了三十年来曾经与共的一切。”北竞王低头眄了眼双手,那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否值得?这盘棋的下一子,又该如何落?”

北竞王转眸望向壁上画卷,曲折小径渐行渐远消失在深锁宫门当中,清淡间流露一种“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向哪里”的玄妙意味。

“小王,迟疑了。”

他的语气中是比画中景致更显茫然的犹疑,令人清晰感受到话中灼人的痛苦与无措。

“所以小王选择将轮回劫全数功力传给苍狼,令他成为太祖之后,第一个真正练成三部宝典武学的王族传人,以卫苗疆强悍。”

垂死关头,心智反见清明的竞日孤鸣似是窥得画中预言真意,勉力抬手拽住医者袖袍的他动作如此急迫,如此惶然。

“先生——”

苗疆内战后百废待兴,一寸沙尘百滴血绝非妄言,这片土地之上,究竟染红了多少的鲜血,试问又有谁知。

“你说,这愿望……”北竞王轻声问,“会有实现的一天吗?”

明明一直冷静自持,犹如枝头小憩的最后一抹清雪,如今却慌乱地从枝头跌落。

这是一个真遥远的理想,也非是不能远及的理想……

这般想着,荻花题叶此刻云淡风轻地看着竞日孤鸣,就像九霄之上面无表情看向这人间的神祇,波澜不惊轻吐一字:

“会!”而你,也会看到那一天!

……

局中局、变外变,联军包围,达摩金光塔即将封印魔世;剑无极、雪山银燕对上戮世摩罗,开启灭魔最终战!

魔戮至终,血战终末。

烽火起,战声动,一场人魔大战,在杀声中揭开序幕,也将在此战作下收幕,总和所有战力的一战,谁也不能战败!

从没想过,自己终要与兄弟生死相对,银燕悲,悲这个结局,银燕怒,怒兄弟残暴。

但现在,就是现在,紧握的啸灵枪,只存阻魔意念!

许是天意的捉弄,逼迫史家人走向最为无奈的局面。

就在兵戈即将相对刹那,惊见方外威势一掌狂然扫入,气凛怒涛盘旋而降覆向戮世摩罗,霎时打乱战局。

云海变幻,狂风呼啸,天象异变应和骤起诗号——

“苍生何晓几危安,鲲鹏欲展风间,惊鸿敢与天对立,雄翼中,握世皇权!”

征衣猎猎作响,君者威严扫八方,不世王风引得天象色变,黑夜之中,电闪雷鸣,恰如天神降凡尘,寰宇惊动。

“吾带来尸山血海,天劫地难。吾带来魔祸人灾,神叹鬼患。”

拳握刃扫,修罗帝王同将至邪功体运转壁上极限,霎时地火涌现,翻腾天地,制造出不逊苍狼的骇世异象。

苍越孤鸣、戮世摩罗,苗疆共主,魔世并尊,佛国之内,赫见风云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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