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三年,七月,鸭泽口。
两天半的急行军到达鸭泽口,心心念念的冲锋陷阵和恐惧的马革裹尸并没有发生,鸭泽口的树林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江十一心中的忐忑就像个第一次相亲却被放鸽子的小男人,怕她来,又怕她不来。
一路上满脑子的翻江倒海惊心动魄,结果到了地方却空空如也,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直到宁准下令在树从中隐蔽,并且这样一动不动的隐蔽长达大半天,江十一总算靠自己领悟到了此次行军的目的:埋伏。
这是江十一第一次当伏兵,以往的道听途说中,伏兵一直是一种左右战局甚至决定战局的关键因素,往往出现在各种出奇制胜或者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这让江十一产生了一种胜利在望的错觉,他聚精会神地往祜郡方向盯了老半天,想着从那个方向出现大量敌军,然后我军突然杀出,敌军一触即溃霎时间灰飞烟灭。
手上传来的强烈瘙痒感打断了江十一对着胜利女神的意淫,低头去看时,发现自己的手臂密密麻麻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抖一下那些东西迅速散开往四面八方乱飞,伴随着“嗡嗡嗡”的持续骚扰,又落到了其他皮肤上。
树丛中埋伏着数以亿计的凶猛蚊子,一心想埋伏别人的江十一倒是先中了蚊虫的埋伏。
“啪!”
江十一挨了自己一巴掌,掌心上沾着三只死状惨烈的蚊子尸体和自己的鲜血。
“嗡嗡嗡,呢喃,嗡嗡......”
巴掌突然又不受控制地飞过去往耳朵盖去,耳鸣都被自己打出来了,却没拍着那该死的蚊子,更气人的事,蚊子还不走了,继续不依不饶地嗡嗡嗡,嗡嗡嗡骚扰个不停。
正当巴掌又要盖过去时,江十一发现自己手臂上又沾满了黑乎乎一片的蚊子,这样的顶风作案着实没把手臂的主人放在眼里,愤怒的江十一一巴掌盖下去,手掌上全是蚊子壮烈牺牲的尸体。
好家伙,人类之间的战争还未打响,人虫之间的种族战争就率先摆上擂台。
“啪!”
一个近乎惨烈的拍打声从身边的陈泌那边传来。
“嘶——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当头一击让陈泌没忍住发出标志性的难听嗓音,戴矮子已经把满满一手掌的蚊子尸体展示给了陈泌看,脸上堆着顽童般的炫耀,该场景活像是一个孩子对大人调皮捣蛋。
陈泌不敢反击,甩给了戴矮子一脸的娇嗔,然后戴矮子拿出一把奇特的青草往陈泌手里塞,压低了声音对陈泌说道:
“拿着,传下去,往身上涂,驱蚊用的。”
江十一看在眼里,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给陈泌这哑巴传什么传,给我!”
戴矮子把手里的一大把那种奇怪的青草都塞给了江十一,江十一捧在手里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里,皱了他一脸宁准式的愁容。
“这啥?真能驱蚊?”
“少废话,害不死你!”
江十一将信将疑地抓了一把草叶子分给陈泌,陈泌仍旧在犹疑,江十一拉过他的手就把那草叶子往陈泌手臂上抹,陈泌又把那一脸娇嗔甩给了江十一。
“诶,看来没事。涂吧,涂吧,放心涂。”
实验成功,小白鼠并不庆幸自己的大难不死,只是满脸一言难尽地往自己身上涂那驱蚊草,江十一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实验结果,然后把亲测有效的驱蚊草往令高那边塞。
“拿着,传下去,往身上涂,驱蚊用的,亲测有效。”
令高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驱蚊草捧走了。
告别了蚊虫叮咬,他们再次与树丛融为一体,进入一动不动的伏兵状态,直到黑夜的来临,江十一迎来自己的下一个敌人。
依旧不是人类,而是人类的困意。
炎热的夏季,各式各样的虫鸣在丛林演奏着,对于疲倦且一动不动的伏兵们来说,这无疑是很高效的催眠曲。连续两天的急行军让他们的身体和精神急需休息,而闭目养神并不会妨碍伏兵的隐匿,便也无法被定义为偷懒。
闭目养神离遁入梦乡不过一线之隔,只要不打呼噜,谁又能正确区分闭眼和睡觉。不过队伍中还真有三两个人不小心打了呼噜,等着他们的将是当场的一大巴掌或者一脚猛踹,以及逃不掉的战后追责。
这其中就包括瑕疵冯老黑,这死黑鬼响了第一声呼噜就被什长令高狠狠地踹了一脚屁股。
江十一看到了一个很幼小的婴儿,坐在地上咿呀咿呀朝着江十一笑着,江十一感到疑惑,他并不认识这个婴儿。这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把婴儿抱在怀里,江十一接近他们。
“你是谁家的孩子?”
“嗯?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男孩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盯着江十一笑着,江十一惊讶地发现,那是孟红女的那个弟弟。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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