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微微一笑,“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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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相国寺,九颗星那座彩棚就是五经填字,它有个正式的官方名称,叫做贴经,是省试科举的内容之一。
因为比较有趣,便又成为文人们广泛流传的文字游戏,很多学堂间的文学比赛也多采用这种方式。
一段无头无尾的文字,中间少几行,让你把它补全,难易皆有,看碟下菜,
它不像写诗做词,一般读书人只要熟读唐诗三百首,怎么都能拼凑出一首诗。
而五经填字则必须要熟读背诵各种经书,是实打实的本事。
如果两个人玩,互比胸中才学,就叫做斗经。
一大群士子听说这一对少年要斗经,纷纷跟着他们向五经棚走去,加入看热闹队伍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向这边奔来。
刘康一时兴起,怂恿范宁斗经,现在他却有点后悔了,便对范宁道:“不行咱们就溜吧!”
范宁笑道:“要逃也是他先逃,轮不到咱们!”
徐绩不断和认识的人打招呼,面带微笑,举手投足从容不迫,显示出了过人的家世修养,只是在看范宁的刹那,他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刻骨仇恨,随即又被他的笑容巧妙掩饰住。
但他眼中的仇恨却被朱佩捕捉到,朱佩想起祖父对徐绩的评价,‘面善心狠,无容人之量。’
这让她不由有点为范宁担心。
大群人簇拥着范宁和徐绩来到了五经填字彩棚,这里原本颇为热闹,已经挤满士子,但听说有两个少年要来斗经,众人纷纷让出台子。
彩棚的主持人是一个方脸长须的中年男子,他认识徐绩,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兴趣。
徐绩可是吴县有名的神童,三年前童子试选拔时,他因为年纪稍小,便没有参加,准备参加这一届的童子试。
不光是主持人,两边不少人都认识徐绩,府学首席教授的孙子,父亲是进士,家世显赫,让众人不由对范宁充满了兴趣,这个少年又是谁,居然要和徐绩斗经。
“徐小官人要取什么签?”主持人笑问道。
徐绩毫不犹豫道:“取上品签!”
周围士子一片哗然,五经填字也分为上品、中品和下品,下品内容以《孟子》和《论语》为主,比较简单,奖金也低,选下品一般以学堂的学生居多。
而中品内容包括《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部,是真正的五经填字,绝大部分士子都选中品。
而上品内容就没有限制了,什么都有,大多十分冷僻,甚至《山海经》也会出现。
一般很少有人会选上品,私下玩玩可以,公开场合大家都不敢轻易冒这个风险。
因为难度大,所以奖金也高,答对一题,奖五百文,当然,还有难度更大的,那就不是一般人玩的文字游戏了。
但今天徐绩上来便选了上品,让众人怎么能不惊叹。
徐绩回头冷冷对范宁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范宁微微笑道:“这句话也是我想对学兄说的,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哼!不知死活。”
徐绩回头对主持道:“我来抽第一签!”
主持取出一个竹子做的签筒,把上面的盖取掉,签筒里密密麻麻插满了题签。
徐绩伸手抽一支题签,递给主持人。
题目就卷在竹签上,主持人慢慢打开题目读道:“魏文侯谓李克曰:先生尝教寡人[****],今所置非成则璜,二子何如?”
主持人便问徐绩,“中间少了十个字,是什么?”
徐绩毫不犹豫道:“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
四周一片惊呼,不少人鼓起掌来,显然有人也知道这道题。
主持人笑道:“徐小官人答对了,这道题是出自《史记.魏世家》”
徐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了一眼范宁。
范宁也伸手取了一支题签,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打开题笑道:“是诗题!”
他朗声读道:“莫嗔焙茶烟暗,请说下一句。”
人群中一片寂静,这道题十分冷僻,诗三百中没有记载,众人都不知道,连徐绩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范宁看了一眼朱佩,朱佩小声嘟囔,“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范宁心中暗笑,这小丫头终于肯承认自己不知道了。
他不慌不忙道:“可是‘却喜晒谷天晴’?”
主持人赞道:“答对了,这句诗是出自唐朝顾况的《山家》,各位可以去找一找。”
四周热烈鼓掌,这个少年太厉害了,不愧是徐绩的对手,居然连这种冷僻诗都知道。
徐绩心里明白,如果这支签被自己抽到,他就输了。
但他毕竟年少,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恨不得立即把范宁踩在脚下,一股意气涌上头,他一拍桌子喝道:“我抽五贯签!”
五贯签只是俗称,真正的名字叫做上绝签,是上品中最难的几道题,如果能答上,就能赢得五贯钱的奖金。
四周一片惊呼,人群向前涌动,后面的人拼命伸长脖子,居然有人要抽五贯签,太牛气了。
范宁却喜上眉梢,还有这种好事,他悄悄问朱佩,“五贯签的意思是奖金为五贯吗?”
“有点出息好不好!”
朱佩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最难的五贯签又叫断肠签,一签能悔断你的肠子。”
主持人又取来一只小签筒,里面有十支金色大签。
他微微笑道:“请两位小官人抽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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