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上,高飞请范宁三人坐下,又让人重新上了茶。
高飞苦笑一声,“当县令就是这么无聊,整天审一些鸡毛蒜皮的案子,而且还没个尽头。”
范宁笑着安慰他道:“县君审案其实是便于了解民间疾苦,所以自古就有‘不领州县,不能入省台’的说法,这是县君的资历啊!”
高飞点点头,“话虽这样说,可如果县中的事务都接触不到,总觉得这个县令当得不踏实。”
高飞还正想找个人替自己给朱大官人传传话,范宁来得正是时候,只是旁边还有两个外人,有些话不能明着说,所以说得比较含蓄。
他实际上就是暗示范宁,他现在被架空,拿不到县中实权。
范宁当然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他感觉这个高飞的依赖性有点重,什么都想靠朱家。
那可不行,如果事事都靠朱家帮忙,最终会被人小看。
这个县令书生气还是稍重了一点,看不透问题的本质,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也不懂。
为什么被动,为什么被架空,不就是因为没抓住枪杆子吗?
想到这,范宁笑道:“县令嘛!学生的理解就要靠手下去做事,做出成绩来,功劳就是自己的,我觉得县令会用人才是关键。”
高飞心念一动,这小家伙话中有话啊!
他捋须微微笑道:“朱大官人常常夸奖你年纪虽小,头脑却比成人还要睿智,你可能替我出出主意?”
范宁笑着对苏亮和段瑜道:“看看我们的县君,居然要我这个县学生出主意!”
苏亮和段瑜坐在县令面前,两人心中十分紧张慌乱,早已六神无主,哪里还像范宁这样谈笑自若,他们像两尊泥塑一样,傻呆呆地望着范宁。
范宁又回头对高飞笑道:“学生听说县都头之位还空着,县君为何不让陆都头继续做下去?”
李云调去江宁县,却对陆有根食言,没有带他一起去上任,马县尉恨陆有根背叛自己,便趁新县令未上任之际将他降职为副都头。
他想让自己的心腹张环出任都头,但都头必须由县令来任命,这个职务高飞也想要,只是他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都头之位一直空着。
范宁提出建议,实际上就是暗示高飞可以继续用陆有根为都头。
但高飞却听说这个陆有根是马县尉之妻的同乡,尽管陆有根几次向他表达忠心,他不敢轻易启用。
“范少郎好像很熟悉这个陆都头嘛!”
范宁微微笑道:“陆都头原本是陆墓镇的耆长,和马县尉的妻子同村,当初正是得到马县尉提拔,他才成为都头。
不过陆都头深得前任李县君器重,他对李县君也忠心耿耿,得罪了不少人,但陆都头确实是一个能干可信之人,学生建议县君给他一个发挥才干的机会。”
范宁其实说得很明白了,陆有根不是马县尉的人,而是前任县令李云的心腹,为人忠心,值得器重。
高飞暗暗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陆有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
高飞喝了口茶,又笑问道:“县学有什么趣事?”
范宁就在等他这句话,便笑道:“昨天县学发生了一件事,不知县君感不感兴趣?”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这时,苏亮和段瑜终于明白范宁来县衙的真正目的了,原来是要引入强大外援,他们两人精神一振,也跟着在旁边补充。
三人很快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圆满的说了一遍,同时指出张谊设计陷害学政赵修文,想取而代之。
高飞沉吟一下问道:“杨度是杨县丞的侄子?”
“正是!”
范宁故作愤恨道:“张谊的后台就是杨县丞,每年给杨县丞进贡无数钱财,有了杨县丞的支持,他才敢在县学为所欲为!”
高飞心中怦然而动,他已经明白范宁的暗示了,想抓杨县丞的把柄,可以从张谊着手。
他担任县令快一个月了,天天审案,县衙的主要文吏也不向汇报,都是向县丞杨涵汇报政务。
高飞对县里情况不熟,完全就是一抹黑,被县丞和县尉架空,令他心中苦闷不已,他几次想去找朱大官人诉苦,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范宁的到来,就如一阵初春的及时雨,不仅给他推荐了可分去县尉大半权力的都头,还暗示县丞的把柄。
让他怎么能不又惊又喜?
高飞笑呵呵摆了摆手,“杨县丞可是清正廉明的好官,你们还是孩子,我就当你们是童言无忌,这些话可不能随便在外面乱说。”
苏亮刚要再辩解,范宁却一把拉住他,这种话点到为止,对方闻弦知雅意就够了,确实不能多说。
范宁又将话题转到张谊身上,“这个张谊在县学名声极坏,捞钱肆无忌惮,被大家称为张黑刀,如果县君不信,可以把今年他推荐的旁听生拉出来考一考试,就知道他有多黑心了,如果县君觉得合适,杨度也可以一起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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