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范宁向鹿鸣书院的首席教授赵修文递交了游学申请。
赵修文看了看申请书,眉头稍稍一皱,“怎么去鄞县,还九个人去?”
范宁挠挠头笑道:“鄞县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
赵修文有点为难,县学名文规定不允许学生结党结派。
虽然县学其他学生戏称他们为九人党,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个戏称而已。
可尽管如此,赵修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范宁。
“范宁,你应该知道学校的一些规定。”
“我知道,校规一直是我的课外读物!”
虽然赵修文说得很委婉,但范宁却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吊儿郎当地对赵修文笑道:“我们可没有去打群架,也没有在宿舍房顶上竖起一面九人党大旗。
明仁、明礼经商,其他人也捞不到一文钱好处,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经常坐在一起吃饭而已,院主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赵修文在他申请书上签了字,递给范宁道:“先警告你们,要是你们九个人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情来,我可保不住你们!”
“哪能呢?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一个月嘛!能惹什么事?”
范宁嬉皮笑脸地接过申请书,向赵修文行个礼,转身赶紧溜了。
远远听见赵修文怒斥,“什么游山玩水,你们是去游学!”
.......
虽然叫做游学,但在学生们眼里,其实就是出去游山玩水,让每个学生都兴致勃勃,充满了期待。
众人很快定好了计划,决定走水路去明州,李大寿家开货运行,他父亲主动给他们安排了一艘可坐二十人的大客船.
其实范宁想走海路,坐船走娄江去昆山县,从那里入长江,再走海路去明州港。
但考虑到陆有为和段瑜身体较弱,恐怕无法承受海上的颠簸,范宁最终还是决定走内河。
一月下旬的江南还处于尾冬,空气中还有几分寒意。
众人坐在船舱内玩牌聊天,玩牌是明仁明礼兄弟发起,他们玩斗花魁,有点像今天二十一点的玩法,用扇牌儿中的文钱来玩,摸三张牌,比大小,以九文为上限。
简单明快,就拼手气,输赢立刻分晓,输赢很小,一把输赢少则几文,多则九文钱,最后赢家请客吃饭。
这种斗花魁在大宋民间极为流行,老少咸宜,就算在县学里也十分收欢迎。
和其他同伴聚在一起大呼小叫相比,范宁却静静坐在窗前,凝视着两岸风景民俗。
冬天的风景确实比较单调,一路南下都是萧瑟的灰暗色,光秃秃的柳树,岸上还没有完全消融的残雪,衣着臃肿的行人,一切都和吴县乡下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范宁并不是在欣赏风景,他脑海在想着王安石在信中隐晦透露的一些消息,他这两年在鄞县实施了几项改革,但改革并不顺利。
从信中的言语间,范宁能体会到王安石心中的苦闷,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走出改革的泥潭。
但具体是哪方面的改革,王安石在信中却没有明说。
可以说,王安石是得到自己的建议后,才决定在鄞县实施一些温和的改革措施。
可就算再温和的改革,一旦触发到权势阶层的利益,都会引发巨大的反弹。
鄞县虽小,但也五脏俱全,以县令的身份在鄞县实施改革,和以宰相的身份在天下实施改革,实际难度都差不多。
在某种程度上,范宁是希望王安石在鄞县的改革失败,这才会让他更深刻的领会到改革的艰难,
这就是王安石去年两次向他写信求援,他都没有答应去鄞县的原因,但他还是来了,毕竟他答应过王安石。
“哎!还在看风景啊!”
穿着一身绿袍的苏亮在他对面笑嘻嘻盘腿坐下,动作敏捷得就像一只大号蚂蚱。
“输光了?”
范宁回头看了一眼正打牌兴起的同伴们,笑眯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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