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帝江的花船,船头一少年穿着火红宽大的衣袍,赤色面具遮具整张脸,挥舞着六足四翼,卖力地跳着舞。
奈何他无论怎么能歌善舞,身后的花船仍旧占尽了他的风头。
只见花船上一人,双手怀揣着一只幼蟒,身后有七手蛇尾,面若银盘,山眉水目饱含慈悲,顾盼之间人群耸动叫好不迭,雨一样的绢花抛洒向船。
“后土娘娘掌阴阳,育万物,在我们这里最受欢迎。”夜如歌侧过脸解释道。
相比已狂热的人潮,夜如歌显得有些冷静,捏着绢花沉住气一朵也没投出去。
“岚姐姐相信我,后面的才精彩呢,这届会是玄冥的魁首,勾芒次之,再往后还有烛九阴,你的绢花可要留着给魁首哦”夜如歌眨眨眼,伸出一截小舌头一下左一下右摇晃起来,头顶梳起的小花苞上铃铛直响。
玄冥冬属亦司雨水,人族的传说中是人面鸟身脚踏双蛇的形象,但在巫族中却是只狰巨兽,无论哪种都不会好看吧。
东璜岚不置可否,伸手稳住摇摇摆摆的小姑娘,没忍住还顺手捏了捏她鼓鼓的小胖脸。
好软啊。
就是冰冰凉凉的。
她又摸了摸夜如歌的小胖手,也是沁凉一片。
东璜岚皱了眉头,将那两只冰冰手都放进掌心,摩挲着尽快将它们捂暖。
看来司空夜不让她出来观花船真是有道理的。
“岚姐姐快看!玄冥出来了!”
夜如歌才不觉得冷,她这些年那天不是活在冰窖里,倒是这玄冥花船,那可真是此生一见啊!
顺着又蹦又跳的小手指向看去,一艘比先前所有都要大上一倍的花船缓缓沿街驶来。
船上有仙树一棵,开满清淡恬雅的木兰花,亭亭玉立,莹白剔透,花瓣边缘泛着圣洁的光柔光。
细看之下每朵木兰花的花萼处又透着瑰丽的浓紫,更显得朵朵高贵婀娜。
树树下一人身着长夜般深靛如墨的直襟的外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质感极好的灰色长衫外。
银丝嵌在麻线中织就的松纹暗花十分贴合他惊鸿绝世的眉眼,红尘都不忍沾染。
相比完美的扮相,那人的姿势却略有些僵硬,仿佛身上的无数点缀都让他芒刺在背,脸上的尴尬都要能溢出花船了。
但当他向着她们的方向望来,那极地寒川般的眼神忽就如阳光下绽裂透出的光,带着冰晶的纯净,照在脸上温暖耀眼。
扑哧,夜如歌捂着嘴笑出了声。
“阿哥当真来扮花主了。”
“你的预测看来要失败了。”第一次见司空夜窘迫的样,子东璜岚也忍俊不禁,“你看,你阿哥后面有花船已经要超过他了。”
夜如歌比东璜岚要矮上一个头,此时将脚踮到最高,但视野仍被阿哥的大船遮挡得严严实实。
“岚姐姐,那花船上是扮的什么呀?”
“我也只看见它两侧的绢花潮水一样扔去。”东璜岚找了很多角度都无果,终于放弃,摇摇头。
夜如歌听她这么说,也放下脚回到地面上,小眉毛一皱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随着花船逐渐靠近,东璜岚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那艘船很不对劲。
它所过之处几乎所有观客都毫无保留地将手里所有绢花扔给了它。
而且更加反常的是,那些观客人群中虽有欢呼声如常,但闲聊接耳者却寥寥无几。
每个人都魔障般狂热地为那艘船呐喊助威。
小丫头和司空夜不是都能预见先知么,如果真的出事,他俩不应该会蒙在鼓里才对。
目光渐冷。
“如歌你去叫人,尊者不爱热闹,一定有在房里休息的。”
“好。”
夜如歌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知道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提着小裙子就往回跑。
这种预见的天赋,不借助巫族命网便只能感知短时后的事情。
但作为大祭司的司空夜,就能通过命网去看那些遥远的未来中无数交织的轨迹。
按理说,对他而言不应该有任何事情在意料之外。
不了解巫族窥天卜命的原理,东璜岚一时也无法确定应对之策。
但她不能,司空夜却可以。
后退到街边,踩向横亘的斜柱,东璜岚一个起跃便已飞身掠向司空夜的花船。
九九归元,即万千变化归于一,看似简单却包罗万象。
虽然她才堪堪卡在小成境瓶颈,但区区几丈的距离仍能一蹴而就。
可能是她这一跃的动机实在令人误会。
她刚踏上船舷,腰间就被长袖卷住,再然后,袖中的手又将她稳稳托住,直一头撞进木兰的沁人幽香里。
繁花似锦,落入他眼中的冰蓝深海,烟火绚烂倒影在水面粼粼波光中,四色五彩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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