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议会议员都是内阁的亲朋密友,换句话说,这些人不是大有产者、股票投机家、银行家和大工业家之流,就是他们的恭顺奴仆,现在的立法权比以前的任何立法权都要草率,你看看规范法闹出来的乱子,法律,这你所崇尚的帝国秩序之代表,已经成为了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
“他们可以随意立法,以自己的利益为核心,丝毫不在意其他人,这和那个你杀我,我杀你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区别只是他们不动手,而是用钱!”
“强者的绝对自由,就是弱者的绝对不自由!这是你说的,可你只看见了强者们不再滥用暴力,却没有看见力量已经从单纯的暴力,变换成了一种新的方式,以货币形式对社会资源的强制占有!而诞生的全新压迫!”
“这比暴力,更加可怕,而这,就是帝国的现状。”
“工人,仅仅被看做一种资本,他把自己交给厂主去使用,厂主以工资的名义付给他利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不朽者。”
“人,已经不是人了,人已经被异化成了猪羊,或者锤子锄头,是牲畜,是工具,被异化成了生产资料,他们在自己的社会关系中不是人。”
陆恩没有去解释什么“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之类的话。
他知道,不朽者这万年来的智慧,肯定能理解这点。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在社会关系中,人的社会关系从“人与人”,变成了“人与生产资料”,那人还是人吗?
或许种族仍然是纯血人类,或者魔物混血,但本质上,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
这是比改造血统更可怕的改造,这是对人的异化。
“我在帝国各个地方待了很多年,尤其是在地狱营地,就过去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目睹那些矿工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矿井深处的空气含氧很少,并且混杂着尘土和炸药爆炸时的烟,这种空气对肺部很有害,妨碍心脏的活动,削弱消化器官的机能;紧张的工作,特别是每天上工前和下工后在梯子上爬上爬下,在某些矿井中,甚至年轻力壮的男子也要在这上面花费一小时以上,大大助长了疾病的发展,所以从小就下矿的男子的体力竟远不如在地面上做工的妇女,地面上碎矿和选矿的工作,是由少女和儿童来做的,这种工作被认为对健康很有益处,因为它是在新鲜的空气中进行的。”
“许多人年纪轻轻地就死于急性肺结核,而大多数人都在壮年时得慢性肺结核死去,工人们都未老先衰,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就失去了工作能力,很多人由于爬梯子吃力,弄得满身大汗,从温暖的矿井里出来后突然遇到地面上的冷空气,本来就有病的呼吸器官感染上急性炎症,他们常常因此送命。”
“仅仅在一处矿山,就在帝都附近的巴勒丘陵,登记册上记载的79个死亡的矿工中,37人死于肺结核,6人死于哮喘病,他们的平均寿命是四十五岁,因肺部疾病而死的各占死亡总数的48%,必须注意的是,所有这些数字都仅仅是指满了十九岁才下矿的矿工说的。”
“但实际上,有很多十五六岁,刚刚长成,有力气的小男孩下去,而他们通常活不到二十五岁。”
“平民中的正派妇女那些希望靠劳动而不是靠出卖肉体生活的人,甚至在商业繁荣时期也只能得到勉强糊口的一点工资;再少几个子,她们就要没有杂粮吃了,所以她们最终将会成为饿死鬼。”
“当她们因没有工作而被抛到街头的时候,她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卖淫、乞讨或者去死。”
“无论那女,他们是如此的悲惨,那么,他们为改善自己的状况而进行反抗,有什么错吗?他们不是为了争取利益而反抗,而是为了活下去而反抗。”
“这种反抗心情的最早、最原始和最没有效果的形式就是犯罪。工人过着贫穷困苦的生活,同时看到别人的生活比他好。他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比有钱的懒虫们为社会付出更多劳动的人该受这些苦难。而且穷困战胜了他生来对私有财产的尊重,于是他偷窃,抢劫,犯罪只是一种最原始的最不自觉的反抗形式。”
“这样的反抗,带来的社会动乱,难道还不够吗?难道产生的死亡,比不上一万年前吗?一万年前,底层的人死的有现在多吗?”
“除了上层基本没有死的了,这些最下面的人,死的不比以前多吗?”
“那底层人被异化了,上层的那些人,你以为就没有被异化吗?”
“我所追寻的道路不是一种单纯的下层阶级的党派性学说,而是一种目的在于把连同有产者阶级在内的整个社会从现存关系的狭小范围中解放出来的理论。”
“金钱和私有的锁链,绑缚着所有人,难道你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没有被异化吗?不,他们甚至是被异化的最彻底的一群人!”
“他们被金钱束缚,被自身拥有的资本束缚,如果无法让资本快速增值,那么有产者就会被资本抛弃,然后沦落到无产的地步。”
“所以有产者始终是资本的人格化身,其本身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强如瓦尔德公爵,你看,他为了增殖自身的资本,甚至选择了背弃帝国,这一趟,他可是没有来的。”
“不管他是怎样一个人,一旦成为有产者,就必然成为资本的奴隶,否则便会失去所有的资本,再次成为无产阶级,因为资本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形式的贬值。”
说到这里,他举了个例子。
假设,有一个人有一个大商会,每年能给创造十万金币的收益。
现在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每年十万金币都拿去享受人生,过上美好生活,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然后明年又有十万,年年都有十万,爽飞,怎么享受都行。
第二个则是,你自己放弃所有享受,把所有的钱,包括这十万的利润,还有商会本身,质押出去,贷款拿到一百万,再去买一个商会,这样,有产者会很累,根本享受不到任何东西,还会因为诸多事务操劳。
作为人类,我们应该都会选一,因为十万和一百万,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本质区别,都能够得到极致的享受,人类的生产力也不能让我们再享受别的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的0不一样。
但有产者,所有人都知道,很显然,他们都会选第二条。
甚至,选了第二天,多了一个0,为了消耗掉这个0,他们甚至需要创造出奢侈品这种东西,无端溢价,浪费资源。
是的,他宁愿选择每天睡四个小时,累的折寿,和人勾心斗角,用尽一切脑汁,甚至还可能折寿,遇到危险,也不愿意选择极尽奢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随意美好生活。
因为增殖是资本的本能,有产者只是资本的附庸,是资本的人格化身,虽然有产者本身没有获得任何享受,甚至还可能累死,但资本本身获得增殖了,于是有产者也就满足了。
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呢?他选择享受这十万的话会如何?
结果会是,他的商会,被选择第二个质押商会的有产者,用一百万买下,他失去自己的生产资料,沦为无产。
对有产者来说,自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资本的增殖,如果自己的享受会影响到资本的增殖,那么有产者就会停止自己的一切享受!
有产者可以去死,只为了保持资本的增殖。
这就是那句名言的由来:
“有产者可以卖掉绞死自己的绳子。”
这就是资本强迫有产者增殖的过程。
有产者被资本奴役,工人又被有产者奴役。
整个社会,都异化了,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能脱离这张扭曲的大网,只能看见资本这头怪兽愈来愈肥壮,吞噬血肉变的肥壮。
可惜的是,有产阶级不但自己不感到有任何解放的需要,而且全力反对下层阶级的自我解放,甚至通过金钱和各种买卖关系加深这种锁链。”
“这样一个畸形扭曲的世界,一个如此混乱的世界,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秩序,你就要继续保持它吗?!”陆恩对着不朽者吼道。
而不朽者,站了出来。
“十分钟到了。”她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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