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姚老爷子质疑的眼神,李俊不动如山,继续投下一波打击:“姚师傅不必惊慌,重俊是来送礼的!”
姚珽眼珠子微微一跳:又要送礼?
后院的库房里,李显赏赐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安排妥当,李重俊又要送礼,他这间小庙哪里容得下这么一尊尊的大佛。
不行,这事得赶紧辞了。
姚老爷子一直是一个抱持着朴素自然主义思想的人,绝不迷信什么风水、物候之说。
如今,面对种种怪事,他也难免心生疑问,事出反常必有妖。
姚珽以前官位不高,可他却是出自名门,其祖上N代,出了许多的学术大牛。
曾祖姚察,那是南陈时候的大历史学家。
祖父姚思廉,更是和魏征合作,主编了《梁书》、《陈书》和记述整个南朝割据政权历史的《南史》。
可就连他们,在姚珽现在这个岁数,都没有当过太子少师这样的大官,以姚珽的才学,忝居高位,他能安心吗?
他连忙谢绝:“太子殿下的礼品,老臣无功不能受。”
“老臣教授太子殿下,全是为国为民,不求功名。老臣这就上书陛下,辞了少师之职。”
这个人啊,要是正直过了头,他就容易死脑筋。
天大的好事送到眼前,他不但不敢接受,反而拼命往外推,末了,还鸡蛋里挑骨头,总结一堆缺点,来证明自己不能承受这样的恩赐。
“姚师傅,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对待重俊,既是如此,太子左庶子和太子少师,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个官职而已。”
“就像是我,今日是叫李重俊还是李俊,只要我还是太子,就全都无所谓。”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会发出这样沧桑的感叹,姚珽忽然有些心疼,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起自己的祖父姚思廉,那个时候,祖父是大隋代王杨侑的师傅,当那个孩童必须被迫走下王位的时候,是姚思廉勇敢的站在杨侑身边,保护着他,维持着他所剩无几的尊严。
今日的李重俊,是否也将面临和杨侑同样的命运。
武氏家族、韦氏家族虎视眈眈,觊觎皇位。
昏庸的父亲李显,早被他们挟持,终日混混沌沌。
谁来保护年少的储君,如果,命运选择了他,姚珽责无旁贷,定不输前人。
姚珽内心起伏澎湃,正在做着一个影响一生,影响一个朝代历史的决断,面前的李俊却笑嘻嘻说道:“姚师傅,回绝礼物,也要看看重俊送的是什么才行啊。”
此时,阿城已经将礼品呈送过来,正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李俊打开盒子,殷勤介绍:“师傅请看,这是宣城的笔,徽州的墨,都是好东西。还有这绢纸,城里东市,文宝斋最上等的货。”
看着姚珽爱不释手的样子,李俊十分欣慰。
这送礼就讲究送到人的心坎上,姚珽是个文化人,祖上历代仕宦,全是笔杆子闯天下。
送个金啊银啊的,他说不定还真不喜欢,可这笔墨纸砚,对于他这种风雅之士来说,诱惑力就相当可观了。
“重俊听说,姚师傅正在编订《汉书绍书》,特赠文房四宝各一件,也算是为师傅助力,师傅不必客气。”
果然,姚珽经不住诱惑,欣然笑纳。
李俊心想,自己的前身李重俊顽劣任性,可没少欺负姚珽,自己送上薄礼一件,就当是为他赔罪了。
他向姚逵递了个眼神,二人立刻心领神会。
趁着姚老爷子高兴,李俊凑上前去,笑道:“姚师傅,今日难得清闲,我和姚逵出去逛逛。”
姚珽面容一滞,按照他的本心,自然不愿意太子又和姚逵厮混,不务正业。
有这个闲工夫,读书写字多好。
可左手收了人家的礼,右手再驳了人家的情,这么不上道的事情,姚珽也做不出来。
便沉着一张脸,挥了挥手,把他们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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