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商场前门,地上有好多鞋印。
四周仅有的两盏应急灯光亮微弱,看上去濒临熄灭。我拿手拨弄被打湿的头发,往里边走边望,商场中庭漂亮纹路的瓷砖地板上正站、坐、躺着密密麻麻的人。
见一小孩手里捧着根没啃完的玉米,头仰得高高的,我也跟着抬头。
发现这里的装修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中庭顶部新加装了一扇巨大透亮的圆窗,直径足足有近十人宽;窗外雨水淅沥,射在这些剔透的厚玻璃上,照进来细散阴郁的光;光打在圆窗沿边垂挂在半空中吊着的6根硕大镶满绿植的圆柱上,形成斜长的椭圆形阴影;阴影下面,正是眼前聚作一群的男女老少。
边上一个大爷坐在一把红色的塑料椅上,从他的随身播放器里传出一首悠扬的老歌;他边听着,边跟一个年轻的阿姨聊起天;那个阿姨在帮面前的小女孩扎头发,另外一群人中间,还有三个男的在行李箱上打牌。在后头靠墙的地方,有人躺在地上歇息,用蛇皮袋当枕头,盖上轻薄被,一旁还放着几个装有洗漱用品的塑料桶;角落还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苍蝇在那大快朵颐……
看来这早已成为了难民署,像极春节回家没买到车票,被迫滞留火车站的人们。
奇怪的是,乍眼看去,这些人头发蓬乱,油头满面,可回过头来仔细一瞧,又会发现他们穿的衣服和鞋子却大都是非常新的——白的很白,粉的很粉,而且都是名牌货?甚至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脚上套着双至少43码的球鞋,踢着走……
想了几番,大概懂了,他们应该在这住下之前就已经对这洗劫过一轮了?突然有些灰心……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来都来了。”
开始“探险”之前,见中庭的呈三角区域的扶梯底侧,下上都放置了几根已燃去过半的白色蜡烛,估计晚上时会点燃。见附近还有几根没用过的,趁没人注意,抱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我弯腰捡了两根,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沿商场一层外围通道逛去。
随便扫一眼,好几家化妆品店被砸得稀碎,地上全是玻璃渣子和化妆品的瓶瓶罐罐。
来到一间大牌的老字号连锁药店,里面商品陈列柜上早已“兜售一空”,就连保健品类目也一件不剩。
经过挂有“卫生间”指引的路口,见墙边的垃圾和水渍就能想象厕所里面有多脏,男厕旁,还堆放着不同容量大小的黄色液体瓶子……
走到一个类似值班室的小门时,从里面传出一阵广播声,“城区大范围投毒案,昨日歹徒已落网,据其交代称,‘下毒是他的义务’,有行为心理学专家认为,这是某种临危型情绪应激障碍,而脑科专家则笃定这是内分泌严重失常外加脑神经损伤的表现。目前不排除作案团伙的可能,刑侦调查组仍在针对歹徒获取毒药的相关渠道进行办案侦查,悬赏金额即将公开,欢迎市民踊跃提供线索……”或许是这里网络不稳定,保安看不了视频,改收听电台了吧。
我停下来听了会,过程中偷偷瞄了眼进去,看见里面有个穿着保安服的人,他孤零零且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个铁凳上发愣。
见他侧脸,鼻青眼肿的,看上去已是旧伤……
没多想,我又继续逛去。刚转身回头——“硴啦硴啦……!”听到一阵玻璃撞碎后掉落一地的声响。立刻抬看上去——楼上一个戴黄帽的,一个染蓝毛的,他们在合伙撬开紧闭的铁闸门——另一边还有个人,穿着黑夹克,纯属捣蛋地打砸一旁店里的更多玻璃柜。
往低点的楼层看,还有一组人拿着不知道工具,正走在停掉的扶梯上,貌似正前往下一个地点。我站在原地,小等了好几秒,那保安听到这动静,还在里边,无动于衷……同时,也就知道了那个保安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一层大概逛完,没有收获。我加速脚步,顺着扶梯走上二层。
一上来,就看见有大约有十几个人围在栏杆附近边抽烟边聊天。
“你知道全国的精神病人有多少万吗……”
“总之现在都放出来了对吧……”
“免费的啊……”
“你信他……?”
“没用,这个东西……”
“去一个地方……”
“我以前开酒庄的……”
只言片语,各聊各的,有些还是方言。
根据楼引显示,二层专营服装店。
我随便看了看,无论男装店还是女装店,都有几条掉在地上踩得脏兮兮的,没人捡起……不过我对衣服又没兴趣,很快上了第三层。
三层专营家具。
灰暗中,隐约看见四处的床上、沙发上、地毯上,都躺着许多大爷大妈他们甚至没脱鞋,原来不只是楼下中庭住着有人……我对标着全新实质二手的家具更是无欲可求。准备走去四层,发现有家花店;店里只剩下枯萎的鲜花和破烂的容器,还有被撕烂的包装纸;仍是没有收获……上到四层。
四层专营餐饮区。
好几家华贵装修的传统中餐厅,和走极简路线的中西餐馆的门面,被捣毁;连同门店旁的共享充电宝站柜,也都被吃干抹净;什么也不剩下了……看上去有点像回到店铺曾经刚开始装修的时候,里外一片狼藉。
还是完全没有一样算得上有用的东西。去到第五层时,路过电梯口看见电梯门一直开着,停在了4层与5层之间。
到了五层,往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记得……这里好像有一家很有名的高端乐器店。
找到了——
“雅啦哈。”
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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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店门前,拉了一下门间的铁锁,锁头可严实。
听那些人拿着工具撬门的声音不停,还伴着各种搞破坏的声音,我决定有样学样。稍加思索。之后,我抱出旁边消防柜里的灭火器,对玻璃门一撞,发出巨大响声,门面即刻玻璃裂纹无数,随即我再猛踹一脚,玻璃碎片掉落一地……
有点慌,又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楼下——大约只有几个人抬头看了过来,然后他们又低头继续聊天了,看来早已司空见惯。
我小心地穿过玻璃门踏入店内——这就是小偷的感觉么,原来这么有趣。要是不那么光明正大,估计会更兴奋。
见店里放置了钢琴,吉他,架子鼓,还有一堆不知道叫法的音乐设备……我在想,除了钢琴太重了搬不走,音响这些为什么这些东西没人拿,难道它不值钱么?
好像,刚刚楼下那大爷放的老歌,用的也是那种便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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