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坐。”刘禅握住李平的双手,颇有些感慨道。“多年不见,卿倒是老了少许。”
“人皆会老,臣也不例外。”李平洒脱笑道:“只求能为我大汉再尽绵薄之力此生便足矣。”
刘禅微微颔首,居然不作反驳,而是仔细询问道:“李卿,南郑可好?”
“南郑无碍矣,臣来时留了辅汉江军李邈在其间守着,魏军骆谷偷袭之事又被发觉,想必一时半会无甚大碍。”李平拱手道。
一旁,同样听得此言的句扶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另一侧,新任卫将军袁綝却是哈哈笑道:“令君此言有误,辅汉将军已经不是李汉南了,而是你面前站着的这个,至于李汉南已经迁为御史中丞了。”
李平闻言大愕,却是苦笑一声对着句扶拱了拱手。
句扶自不敢受他的礼,其人挠着头一闪之下便躲开。
不多时,体力稍弱的费祎和谯周二人也纷纷赶到。
待看到刘禅立在道路之上,没有半点损伤,只是衣服稍有些褶皱,原本已经便气喘吁吁疲累不堪的费祎,却是忍不住跌坐于地,然后掩面大哭。
而谯周也是一时落泪,缀泣不已,倒是弄得刘禅措手不及,然而其人很快反应过来,便在身边侍卫的协助下,一手一个将二人扶起,并恳切安慰。“不就是闹了点泥崩吗,二位卿家何至于此?山地本就多泥崩多地龙,我还记得前番是谁走这里不也是遭了一回地龙吗?且安心,无甚大事。”
谯周尚好,费祎闻言却是再度落泪,明显已经失态,被刘禅和侍卫扶到一旁坐下,根本没听到几句话,甚至半晌方才恢复了语言能力,便无甚仪态的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口不择言的凝噎道:“臣自知过往种种皆是死罪,却蒙陛下不弃,仍然启用加恩如旧。却不敢想万一,则国家如何?则北伐如何?则大汉如何?臣便也是要随陛下而去,方才能稍解心中之恨。”
刘禅一度颔首,却只能握住其他的手,跟着说了些废话:“咱们君臣何须论过往?便是过往,我这天子又何曾比卿等好过许多?无非都是被局势逼着了而已,卿的忠心,我素来是知道,如今只是无恙,且放宽心来。”
随后谯周也上前说了些话,刘禅也自然是好言安慰下来。
这便是“君臣相宜”的戏码了。
而落到实处,刘禅却也是心知肚明。
费祎此番因为此前杨仪之事且大惊大喜下的情感波动剧烈,倒是可以稍作安抚,可谯周此人刘禅却是多带了一番心思。
当然,无论如何,这二人拼死而来,在礼贤下士的此时,刘禅都应该有所表示才是正理。
而随着日头渐斜,大部队也终于再度启程。
这便是比之前快了稍许,在刘禅的催促下,在建兴十二年的九月十六平旦时分,就已经看见了南郑城头。
而早有信使来报,在大部队到来的时候,李邈已经在城门口候着了。
待到见到刘禅,其人又是如何的涕泪俱下且不提,刘禅只是立于马上,颇为平静的吩咐了两件事:“其一,所有文武明日须在食时末穿戴完毕,在城门候着,加李平为相父灵柩全权处置使节,费祎为副贰佐之;其二,即日间全城戴孝,通知剑阁、梓潼、成都......各地须戴孝三日,不准喜乐。相父虽有言在先,但我却不能看着他就此入土,诸位心中也当有数,便这么多了,夜已深,且各回去安歇吧。”
说罢,其人便不再犹豫,却是直接入城,只留下此地文武要员在风中一时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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