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从来不是最可怕的东西，被判处极刑也见不得会有多恐怖；真正可怕的，永远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以及审判之前—— </p>
云璟帝故意拉长了声调，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台下跪成一滩的晁陵。 </p>
他看着他的四肢由微微的颤栗，变作一个接一个打着哆嗦，看着他的神色自惊恐步入疯癫，他知道他的精神已然被绷至了极点，他偏要让他再多忍受些这样的折磨。 </p>
就当是偿还一部分，这些年来他所犯下的罪过。 </p>
高台上的帝王慢慢眯了眼，直到晁陵面上的神情濒临了崩溃，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晁陵，借春试之名，蓄意敛财、舞弊作乱多年，其罪为一；意图构陷皇子，败坏天家清誉，其罪为二。” </p>
“为谋钱财，妄害他人性命，其罪为三；为礼部之正，不行清廉之表率，反引媚上贪污之风，其罪为四。” </p>
墨景耀将那四条罪状一一道出，晁陵禁不住愈发惨白了面色，事已至此，他知晓自己已然是必死无疑，却不知帝王又该如何处置他的家眷。 </p>
是株连九族，还是贬入奴籍、全家流放？ </p>
他想不清楚，也不敢去猜，他只希望，云璟帝能看在他府中小儿尚且年幼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条性命。 </p>
他做了这么多错事，自是死有余辜，可他那年近耄耋的老母与将至总角的孩儿，却当真是无辜的。 </p>
他从不敢将自己做过的事讲给他们听，便连他的夫人，也不清楚他在朝为官以来，究竟干了些什么。 </p>
晁陵心下动若擂鼓，他缓缓绷紧了咬肌，后槽牙险些被他啮碎，他紧张万般地掐紧了掌心，忐忑地等着帝王最后的宣判。 </p>
“如此四罪并行，实为罪大恶极、无所恕也，着罢官革职、查抄家产，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午时三刻，当街问斩！” </p>
“此外，朕念晁陵在朝为官多年，虽无功绩，亦多苦劳，而家中妇孺无辜，不忍苛责。” </p>
“晁氏除成年男子发配充军外，其余家眷妇孺，一应遣送还乡。” </p>
听清了那终审结果的晁陵不由一愣，这与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没有株连九族，也没有流放边疆、贬入奴籍。 </p>
只是男子发配充军，妇孺遣送还乡。 </p>
竟然只是这样。 </p>
晁陵颇有些不可置信，他全然没想到帝王竟会这般仁慈，除他一人被严惩之外，其余的可以说几乎是无关痛痒。 </p>
他府上那些家财本就是受贿所得，如今被充入国库倒也理所应当。 </p>
他并不担心没了尚书府后自己的妻儿老母会流落街头，他妻子的娘家在当地也是十里八乡内有名的富庶之户，二老又自来便极为疼惜他夫人这颗掌心明珠。 </p>
届时她带着母亲与孩子们投奔他们那里，至少也能保后半生衣食无忧。 </p>
而且……而且圣上并未禁制晁氏之人再入仕途，只要他的孩子们足够争气，只要他们别走他的老路，未来未必不能再在京中拼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席之地。 </p>
这就够了，足够了。 </p>
晁陵的眼皮不住颤抖，他闭了目，勉强控制着战栗的四肢，行大礼时的姿态虔诚而又庄重：“罪臣，谢主隆恩。” </p>
云璟帝不曾说话，只静默地看着他被宫中的侍卫们拖走，送入天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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