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子时,长安城光德坊金光冲天,坊间传闻那是裴家宅院的异象,是福兆。
谁也没注意,在金光之下更有雷光,裴涼自那之后便只能痴傻二十二载。
第二日一早,连林相府上都派人前去,听闻要买了裴家的宅子。
林相执政多年,早年是正经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这样的林相,即便是裴家,也得礼让三分。
何况那不过是裴家给不可休的妇人之居,自然很快便答应送给了林相。
不过短短一日,裴母没了栖身之处,仅剩的儿子也成了痴傻废人。
苏兮这时候才知道,当初裴润考中进士,裴氏是有心想栽培,裴母那时确实有犹豫,却经不过裴涼的挑唆,愣是选择了舍弃自己本该能一飞冲天的儿子。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后悔过,可事情已经如此,没有回头路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裴母和裴涼被赶出家门,独居在了光德坊裴家小宅院内。
司命把这些说给苏兮听的时候,苏兮正坐在妖集阿鸾姑姑的酒肆里里小酌。
“如此结局便也是自作自受,倘或当初裴母不是一意孤行,也许结局便不是如此。”
阿鸾给二人拿了一壶甘露堂,苏兮识得,那是河东道的好酒,寻常送往两京不过寥寥,今日阿鸾姑姑肯拿出来,已是难得。
“阿鸾姑姑说的是,人心本就长的偏,若要自己再偏一偏,可如何是好。”
苏兮倒了酒,送到唇边尝了些许,那味道比之在河东道的好了不少,看来送往两京的都是珍品啊。
“你都历经凡世三千多年了,这些事看的还少?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司命这话是说给苏兮听的。
涂山早在开辟天地的时候便和青丘一样被带回了上境,如今凡间虽有相似,却无法跟真正的涂山和青丘比。
所以她们不知凡世的疾苦说得过去,可苏兮不同,她都下来三千多年了,要还那么伤春悲秋的,倒有些缺心眼儿。
可这话听在阿鸾耳朵里,怎么也觉得像是在说自己。
两人缓缓把目光落到司命身上,本仰头喝酒的司命一下子感觉到了杀气,当即酒杯一扔,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酒肆。
“啧啧,这小子逃命的本事见长,头一回还傻里傻气的问问自己哪错了,如今连话都不说一句,直接便跑。”
阿鸾看着剩下的一壶酒,伸手幻化出一只酒杯,和苏兮小酌起来。
八月后的长安已经感到丝丝凉意,更深露重的,像通轨坊这样人烟稀少的坊,黄昏时分便极少见人在路上行走。
何况一坊之地就只有东南角有几条像样的街道,旁的不是山林野地,就是幽静小道,夜晚行走着实操心。
罗娘子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一边提心吊胆的看着四周幽深黑暗的林子。
今日她的女儿回来了,却让她心中莫名慌乱。
日前女儿因一个不长进的郎君离家出走,她不过是劝说了她几句,她竟一去便是月余。
罗娘子那月余心急如焚,可她不过是一个寡妇,实在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女儿,更不知道那郎君藏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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