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有你在吗?”蒋随忽然笑着说,“怎么会不好玩呢。”
强烈的混响让段灼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抬起视线朝蒋随看过去,想要寻找出他今晚几次三番不正经的理由。
身后,有人拍了拍段灼的肩膀,他回过头,一同事隔着沙发微微弯下腰,靠近他问:“在这儿偷懒呢?这你朋友吗?”
段灼点点头,小声地向蒋随介绍:“这个就是那天跟你提到的那个女生。”
“哪个?”蒋随抬眼打量着那女生,“三号桌的美女?”
“什么啊……”段灼无奈失笑,“就是你问我为什么会帮人挡酒的那个。”
蒋随长长地“哦”了一声。
“那我先去忙了。”段灼起身走了几步,又折返回蒋随身边,弯腰叮嘱,“你吃饱了就先回去吧,这里太闹了,你待久了晚上容易失眠。”
蒋随已经脱了鞋蜷在沙发里了,他暂停手机里的视频说:“我等你下班了一起回去。”
“我到凌晨三点才下班的。”
“没事儿,我可以等你到三点。”蒋随拍拍屁股底下的沙发,“这儿位置大,躺着也挺舒服的。”
“可你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蒋随盘起腿,根本不听他的。
“说好的,我不管你的事儿,你也甭管我。”
段灼一怔,终于反应过来,蒋随还在为他不收医药费的事情而赌气,今天来是因为他,留下来也是因为他。
他早该想到的,能在一个项目上坚持这么多年的运动员一定是固执的动物。
蒋随认定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要绕上许多个弯,哪怕要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放弃这一说。
一时间,段灼竟不知道该感慨自己不幸还是荣幸。
带着一股子复杂的情绪,他回到岗位继续工作,但心思已经完全跑偏了,尤其是每次偷看蒋随,发现蒋随也看着他的时候,他手里的托盘都端不稳了。
没多久,蒋随的手机玩没电了,放在吧台充电,他和隔壁的拼了个桌玩斗地主,蒋随的牌技还不赖,段灼远远地看他举手欢呼,很高兴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变好。
再后来那一桌年轻人回去了,又来了几个中年大叔,蒋随回到原来的卡座,脱了鞋蜷缩在沙发,眼神很空洞,不知道是乏了还是困了。
过了十二点,跳舞的环节结束,换成了吉他弹唱,这周是酒吧的周年庆活动,老板邀请了一个在短视频软件上很火的翻唱歌手驻唱。
有粉丝为了见他,一直待到这个点,他一出场,现场气氛又活跃到顶点。
段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随刚合上没几分钟的眼睛在混乱中睁开,他的样子就好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呆滞地望向舞台,脸上没有一点波澜起伏,显然是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别说是蒋随了,段灼在这边待了快一周了,也没能习惯这种喧闹。
有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熬夜就熬夜了,辛苦就辛苦一些,可当他看着蒋随为了他去承受这些,心口就像是被东西堵住似的,泛起疼。
一曲收尾,满堂喝彩,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扶了一下鸭舌帽的帽檐,轻轻拨动琴弦。
“接下来给大家来首老歌吧,林忆莲的,如何?”
台下观众呼声一片,有人高喊:“唱什么都爱听!”
“好,那就她的吧,我很喜欢的一个歌手。”男人的声音低柔,带着一声笑,伴随着前奏温温润润地流淌。
“我的快乐与恐惧猜疑,很想都翻译成言语,带你进我心底。”
“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触不及,虽然我离你几毫米,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着急……”
歌词无意击中了两颗心,两道视线隔着几张桌,交汇在了一起。
蒋随心脏怦跳,他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前所未有,甜酸交织。还是第一次,他竟然对一首情歌产生共鸣。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人,眼底有波光在流转。
他看着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段灼将一桌东西收走,不过很快又回到蒋随身旁,低头看他:“太晚了,我帮你定个房间,你先去休息。”
蒋随确实很困,困到听见休息两字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一边揉眼,一边固执地摇头:“我等你下班。”
段灼忽然弯腰靠近,蒋随吓一跳,后背贴在了沙发靠背上,不由自主地问:“怎么了?”
他们只隔着两截手指的距离,蒋随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慌乱的影子。
“不怎么啊。只不过你这样……”
段灼的目光往下,落在了蒋随的嘴唇上。
这一阵可怕的停顿让蒋随的喉结滚了滚,用余光注意着周围有没有看向他们这边。
他退无可退,眼睛不受控地眨了几下,嘴唇抿得很紧。
随后,他听见段灼轻飘飘的一句:“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蒋随脱口而出:“误会什么?”
段灼抬了抬眉,没有说话,右掌撑在了蒋随的大腿上。
蒋随今天穿的这条牛仔裤有条手指长的破洞,他看着一截手指从那个洞里伸了进去,不轻不重地掐着他的腿肉。
再抬头,段灼的嘴角惊现俩深深的小梨涡。
“你仔细想想,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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