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溪提起茶壶,慢悠悠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雾带着香气钻到她面前,清新的香气让她心情略好了些。
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浅啜了一口茶水,入口清香萦满,涩味很淡。
这茶倒是不差。
那摊主原也是个爱茶之人,又是一家子的营生,站在摊前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瞧见莫云溪的神色,就安了心,还隐有几分得意——他一贯自觉阅人无数,看人是一看一个准,茶亦是对着人上。
眼前这位,一看就是贵人无疑,他这闽北水仙,可是上对了!
城门口传来几道对话声,烈日当空,城门外空旷得很,两边又都是高高的树木,因而并不很能听得清。
莫云溪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中,视线紧紧落在城门口,有三五辆马车堵在那里,前后通过。
直觉告诉她,送人的马车,就在这里头。
她盯着那边,目光时时不离,竟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守城的兵士一个一个马车搜查着,前头几辆马车依次缓缓通过。
到了第四辆时,莫云溪瞧见那车上有人探出半个身子来,只举了一个腰牌样的东西,跟前几个小兵就齐齐躬身抱拳,很快放行,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她半眯了眼,因为前头还走着一辆马车,并没看清那人的脸,但瞅着这架势,又是这个时辰出城,除了是她的人,只怕满京城也再寻不着第二个了。
马车碌碌前行着,待离得近些,风卷起车上的帘子,莫云溪才看清楚。
里头坐着的,正是墨七和红三。
目光一触及红三,落在他的侧脸上,莫云溪就感到心狠狠一揪,复杂的情绪不争气的湮没了整个心间。
为什么,红三……
为什么……
她将这句从一开始那日就在心底里问了无数遍的话又一次次重复。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支离破碎,让人不敢直视。
她身在西厂,一路走来雷厉风行,比这狠之又狠的法子她不知使了多少次,严刑拷打过不知多少人。
可这心上虚妄的一刀,却竟叫她痛不欲生!
风过,马车上的锦帘再次垂落下来,莫云溪浑身不住地发抖,用尽了浑身力气一般阖上了双眼。
一片漆黑。
眼前的黑,让她才得以有片刻的安稳。
她慢慢的,慢慢的平静下来,心头虽不再那么疼了,可就好像缺失了一块儿似的,空落落的,让人忍不住鼻头一酸。
“嗒——”
一滴泪,落进她手中的茶碗里。
泪珠入水,空灵的一道水滴声将她心底的情绪催发开来,瞬间到了极点。
莫云溪睁开眼,颤抖着呼了一口气,呼吸旋即便有些急促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拿袖子蹭掉了眼泪,见周遭无人察觉自己的异样,最终释然般地叹了一口气。
莫云溪放下茶盏,摸出几块碎银,搁在了桌上,起身往城门口走去。
挺拔的背影落在茶摊摊主眼里,无人知道,那背影虽直挺挺的仿佛刀枪不入,可在这一刻,却已然失去了她原应有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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