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的小老百姓从来不缺谈资,这无论街上发生什么事,围观的人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早些时候林家发生的惨案,林老中堂和其夫人惨死之事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此后林家的状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今日百姓中有好事的人说了一声这是林家的女儿出嫁,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所谓是携亲带友的出动。
从李公桥到薛府这段并不算太远的路上站满了人,吹吹打打的喜乐甚至于都挡不过百姓们的议论声。
“都说这林家没落了,今日这十里红妆,可算是足足的打脸咯!”
这话一出,就有人高声回他,“你懂什么呀?老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林家如今就是再不济,那人家的家财也数以万计。”
“林老大人还在时,林家的尊荣那是寻常人家能比的吗?”
几个穿粗布短打的人议论的正得劲,人群中忽然又冒出来一道声音,听着与他们格格不入。
“林老中堂一生清廉,他在任的时候,我们可受过不少的恩泽,如今老中堂走了,他的女儿出嫁,大家伙儿合该祝福才是,别在这儿说风凉话,没的背了良心,天理难容!”
这样乍一听还有些刺耳的话,一说出来,竟是一道反驳的声音也没有。
原先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群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听了这话之后倒像反思似的沉默不语了起来。
外头的这些议论,坐在喜轿里的林听寒有的能听清,有的听不清,但一路听下来,无非是看热闹的看热闹,借此说理的借此说理。
总而言之,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将林家的事从里到外剖析,向听者证明着自己的机智聪明。
林成礼跟轿走着,这些议论声自然也入了他的耳,甚至于不少人大胆地将目光投过来,毫不掩饰。
然而他作为林家的长子,送妹出嫁,今日这样的场合里,最是不能失了礼数,旁人说什么他都只能充耳不闻。
饶是他再怎样想装聋不听,可议论的声音多了,林成礼脸上到底是不怎么好看。
依着昏礼的规矩,兄长送轿只须到半道上便要归府,轿子停了一瞬,林听寒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兄妹二人对视一眼。
两相颔首过后,一个放下了帘子,一个站在原地,在满街不高不低的议论声中,望着八抬喜轿徐徐远去。
林薛二家结亲,此时林听寒坐的自是最高规格的八抬大轿。
花轿行得平稳,从林府出去后,绕往千岁坊与三法卿两处地方,为的是讨“千岁”和“三发”的好寓意,好彩头。
不说绕城一周,也走了一半有余,上京城内来往人群熙熙攘攘的,八人抬的花轿并不好走,更不必说前后还有吹打班子和抬嫁妆的小厮,随行送轿的丫头婆子了。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到薛府时,已至申时二刻。
昏礼昏礼,一般酉时前后,宾客齐至时,方才开始大婚拜堂之礼。
薛府早有一应持礼人员候在外头迎轿,一见花轿停落在薛府正门口,主事的人一抬手,请来的吹打班子便鼓足了劲儿奏喜乐,吹唢呐的几个更是腮帮子都鼓得满满圆圆的。
侧边府巷里等着的几个小厮,也在主事的示意下点燃了早就挂上的炮仗。
鞭炮齐鸣,一时与吹吹打打的声音较劲似的,两种声音时重时轻,争不出个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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