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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朝会,白家事

极为朴素从简。

压根不像总领数府,巡视藩地的宗室亲王!

此举让朝中不少百官盛赞,白容成无愧其贤名。

晓得这个节骨眼上,从各地而来的藩王不宜带兵。

尽管那一晚,内阁的颜兴、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擅闯东宫禁中被按下。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终究还是传扬出去。

能够谋得官身,于六部供职的群臣才干也许不多。

但都是极精通察言观色,揣摩风向的人精。

深宫禁地,值守的两尊大宗师险些强闯储君的寝殿。

必定是发生极大的事情!

越是风平浪静。

越就后果严重!

所以,御史台那帮迂腐的木头。

都悄无声息放低声音,变得安分起来。

生怕闹出什么动静,引得那道雷霆轰然震落。

白容成整好仪容风姿,方才施施然踏出京中别府,弯腰坐进一顶软轿。

“去公侯坊。”

他轻声说道。

……

……

公侯坊,宁王府邸。

白宏真早早穿戴炽金团纹的四爪龙袍,束了一条白色抹额于头上。

虽未披麻,却也戴孝,算是全了一份孝心。

他坐在花厅,像是心神不宁。

双手捧着一杯温热茶水,直至凉透。

“殿下,时辰到了,该动身了。”

常年待在京城打理府邸的中年管事弯腰,低头提醒道。

“要不要用些清淡的早膳,免得等下难熬,大朝会可不比其他。”

白宏真摆了摆手,起身往外走去:

“不了。”

经过江南水灾那场整肃,这位宁王殿下吃穿用度的豪奢阔气,远不如以前。

那身清贵不似凡俗的气度,也是和光同尘收敛许多。

踏出府邸偏门,正巧看到层层台阶下。

除了自家轿子候着,还有另外一顶。

打的正是怀王的旗子。

“这个时候,你我不该再见面,叫北镇抚司的眼线盯住了,怎么好洗的清。”

白宏真脸色一沉,看到怀王白容成掀开帘子,他快步走下台阶,低声说道:

“况且,你在北海惹出来的祸事,前不久已传到京城!

待会儿,大朝会上!太子殿下顾念兄弟情义,也许不会追究,但你之后,一定要去东宫主动认错……”

没等白宏真说完,坐在轿子里的白容成就摇头道:

“太子殿下?他今日未必能上朝会!这两日,东宫没有一份奏章批红,全由内阁主事……很明显了。”

白宏真面色大变,退后两步厉声喝道:

“放肆!老四,你莫要走歧路!那个位子你争不了,也轮不到你去争!

退一万步,还有老二压在头上!再者……圣人尚且在世!”

尽管这位宁王殿下极力压低,免得被外人听见。

可语气中的惶恐与震惊,却是不加掩饰流露出来!

“三皇兄,天底下就没定下来不能改的事!

你我都是圣人子嗣,宗亲血脉!凭什么不能争?

太子病重,已近膏肓了。”

怀王白容成唇角勾起笑意,吐出无异于天雷轰顶的一句话。

向来自诩闲云野鹤,山野中人的宁王白宏真眼皮一跳。

抬头深深望向坐在轿中的手足兄弟。

他藏在大袖里头的双手颤抖。

“老四,你斗不过的。

大逆不道的事,可以想,可以说。

但绝对不能去做!”

白容成薄唇一抿,面无表情放下帘子。

抬轿的奴仆脚下如飞,踏着寅时过半的清晨薄雾,与众多文武百官一起向皇城而去。

“生在天家,凡事不自己去争、去抢,难道还指望偏心的圣人、出身低贱的母后,赏给我么?

三皇兄的眼皮子还是太浅,只看得到白家与京城!

殊不知,这是千万年未有的大变局!

四神降世,大势已成!

太子已经输了,燕王也赢不了!

唯有我去做这个盖世圣主!”

白容成闭上双眼,他心如明镜,早就预见今日的大朝会绝不平静。

太子被冷不防伤到,龙气流散躯壳腐坏。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放权给内阁,也是无奈之举。

那位监国二十年的储君。

此时怕是连下床榻都艰难。

更遑论接受群臣觐见!

没有这根定海神针,百官心思必定动摇。

加上圣人久久不临朝,始终未出关。

只需辽东叩关,北海风起,就能摧撼看似固若金汤般的景朝国祚。

“你若强撑着上大朝会,让群臣看到他们所敬重的太子殿下,未来承袭大统的东宫储君。

身心已受无垠太虚侵染,连龙气都散尽了……只会输得更惨!”

白容成眸中如蕴金光,凝聚成一双威严竖瞳。

“我等这一天,足足二十年!藩王夺不了嫡?庶出称不得帝?天下没有定了就不能改的事!”

……

……

暖阁中,热烘烘的气息铺满房间,白含章依靠在软榻上。

这位太子殿下呼吸短促,时不时抖如筛糠。

像是坠进冰窟窿,受那酷烈寒气侵蚀骨髓一样。

一条极为深重的墨色长痕,从他的眉心延伸。

几如盛放的莲花,要把整张面皮都给占据。

“殿下,服药吧……”

陈规双手捧着铜盘,声音哀切道。

“赤玉髓只能解一时之痛,而且吃的太多,容易神智昏沉。

今日是大朝会,本宫还要亲见群臣,安稳他们的心。

忍过这阵子就好了,你去把衮服备好。”

白含章摆了摆手,缓缓地坐起身子,温和笑道:

“哭丧个脸作甚?让不晓得内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本宫归天了。”

陈规低下头,两肩连连颤动。

作为东宫近侍,他是一天天看着太子殿下身子虚弱,最后连走动进食都很艰难。

插入胸口的那口冷不防,日日夜夜吸食着体内龙气,榨取着生机命元。

即便道术广大的钦天监正来了,也是无能为力。

“殿下……”

“去吧。”

白含章费力说道。

等到衮服、冕旒送上来。

他让陈规退下,自个儿除去衣袍。

没入胸口的鎏银匕首,像是长进血肉里面,无法拔除。

原本结实饱满的筋肉皮膜,一点点干瘪,失去光泽。

犹如枯死的树皮。

“贵为储君,总要给自己留点体统颜面。”

白含章自嘲一笑,好似七八十的衰朽老者,慢慢地换上衮服,戴起冕旒。

皮包骨头的胸膛像拉动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方才弄好。

侵蚀五脏六腑的毒火寒意,徐徐散去。

白含章惨然的脸色,亦是稍微好些。

他脚步蹒跚地推开门,让陈规搀扶住自己的身子。

往日挺直的腰背,已经越发佝偻。

就连乌发之间,灰白之色也越来越深,难以遮掩。

“时辰还不晚,先去城隍庙吧。”

白含章缓缓行着,巡守禁军、太监女婢,皆跪伏垂首,不敢抬头去看。

那位白发白眉的老祖宗,这阵子不知道杀了多少嚼舌根的宫人。

皆是剥皮凌迟的酷刑手法!

让人骇然!

黑龙台下辖的北镇抚司,更要把天京城掀翻了。

但凡有心传播流言蜚语的好事者都丢进诏狱,好去刀山火海滚个几回。

不少权贵门第的纨绔少爷都遭了罪,却也未见谁上书参一本。

来到那座立于皇城深宫的城隍庙,白含章松开近侍的手臂,颤颤巍巍挺立腰杆,迈过门槛。

大门从身后合拢关闭,只留下这位太子殿下一人。

昏暗的庙内,只有香火飘摇。

“爹,儿子不孝。”

白含章面向城隍爷神像,低声叹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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