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主仆俩又说起了话。
不同于此前的痴迷,白术在见识了阮靖晟的实力后,却愁眉不展了。
蒋明娇给她塞了一块杏仁酥:“你这小丫头又怎么了?”
“我娘说了,我这小脸都长圆了,不能再吃了。”白术咽着杏仁酥,含糊着道。见蒋明娇欲笑,她苦恼地跺脚:“小姐奴婢是在为你担心。”
蒋明娇心情颇好:“有什么苦恼的,说来我听听?”
白术道:“刚才姑爷制服疯马太厉害了,那箭是百步穿杨,那马术是骁悍无比……”
蒋明娇想起了方才的接触,又尴尬又脸红,便去拧她的耳朵:“谁是你姑爷了。”
“哎哟哎哟疼疼疼,小姐奴婢错了!”白术连连认错:“奴婢太厉害了,奴婢担心小姐打不过他。”
蒋明娇觉得好笑:“谁家女人还打男人啊。”
“我家啊!”白术骄傲一挺胸:“我娘说了,男人刚开始时大多都不听话,不听话就得揍,一顿不行就两顿。揍多了,就听话了。”
蒋明娇继续逗她丫鬟:“你娘都是怎么揍你爹的?”
白术道:“跪算盘。”
蒋明娇好笑。
白术道:“小姐您别不信,我娘是府里唯一一个女账房,家里算盘可多了。我爹不听话就得跪算盘。跪断了几个算盘后,我爹现在可听我娘的话了。”
蒋明娇有些了然。大周朝女子地位低微,不得立户,不得经商,不得科举,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在这等情形下,白术娘亲能成为府中的女账房,绝对有过人的本事。难怪能教出白术这等内心澄澈,率直大胆的性格。
她捏了捏白术鼻子:“行了,你家小姐心里有数。你再操心,就把你嫁出去啦!”
白术直跺脚:“小姐!”
马车里笑声连连,直直驶入了广孝伯府侧门。不知走了多远,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蒋小姐到了。”
蒋明娇下了车,发现这并不是程珠玉的快绿院。荒凉无人,门庭败落,竟似一处荒凉别院。
她刚警惕地四顾,准备让白术喊人。
忽听见背后有人喊她:“蒋小姐。”
蒋明娇扭身,却看见一个刚遇见过的人。
阮靖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蒋明娇望着火红石榴树下阮靖晟的刚硬背影,目光有一瞬失神。
他十四岁从军,十五岁凭借万千军士中一箭射中敌方首领冒头,十六岁已掌管三万将士。陛下大笑称赞他为天生将才,百年不遇。
少年将军容色俊俏,冷脸不笑亦是风流。
多年的战场厮杀后,那份风流转为了染血的刚硬,却依旧动人心魄。
可能还是因为刚才的事,阮靖晟不敢看她,只解释道:“我与广孝伯世子交好,今日请他帮了忙,模仿了程四小姐的笔迹,请蒋小姐到此处,实乃有事与蒋小姐相商。”
蒋明娇明白了几分。
程珠玉没有约她。约她的自始至终是阮靖晟。所以他们今日顺路,才恰好会在路上遇见。
相形之下,蒋明娇要大方得多:“不知阮将军找小女有何事?”
阮靖晟垂下眼睫,神色已是如常的冷硬:“赐婚。”
蒋明娇眼皮跳了挑,已有了些预感:“阮将军请明示。”
阮靖晟背过身去:“我今日是想对蒋小姐说,我已心有所属,不能迎娶蒋小姐,赐婚一事,还请作罢吧。”
果然听到了预料中的答案,蒋明娇面色冷沉。
阮靖晟沉声道:“您放心,拒婚之事自当由我去与皇上说,责任也由我一力承担,不会让蒋小姐名声有半分受损。”
蒋明娇静静望着阮靖晟,眸光愈加冷厉。
阮靖晟声音暗哑道:“……蒋小姐名动京城家世高贵容色出绝,我不过一介朝不保夕的瘸子,未来恐怕只能当废人了。蒋小姐,没了这次婚约,您一定能重新找到良人共度一生。”
蒋明娇只看着他不作声。
为避人耳目,阮靖晟寻的院子是一处极偏僻少人来的。此时小小别院里一时极静,仿佛连夏日飒飒的树叶吹动的声响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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