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熠借这救治顾晓幸的魂魄之际,又唤醒了她神元里,那一细溜暗红色的法力压制。
“你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呢,冷熠……”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两人对峙的声音回荡在星点空间里……
此时,顾晓幸的魂看似平静地飘悬着,实则在神元里,正激烈僵持着两股外来法力。
一股在救治她的同时又企图觉醒她的灵力,利用她松解封印;另一股则对抗着这股力量,旨在她恢复后,唤回她出窍的魂。
她就这样被两股力量拉扯着,那溜暗红色的法力压制,在暗能量的加持下,渐渐占了上峰。
“我不会让你得逞,冷熠,你执意这样只会增加她魂识散尽的风险,她若死了,你将落入怎样境地,需要我提醒吗?!”
“你好像比我还紧张她的生死……”
冷熠眸光慵懒轻哼一声:
“要不,我让她多做几个梦,没准儿,她会在梦里忆起你呢……”
他将封印外的暗能量附着在了顾晓幸的神元上,加强修复并控制她的魂。
缠附在他身上的封印符文忽明忽暗,发出不稳定的炽白光亮,神力丰碑里传来一片震响,顾晓幸尘封的灵力又一点点觉醒了!
遥远的回忆随之涌入她空白的意识里,尚在恢复的她游荡在记忆梦境中。
这一次,或许由于冷熠将暗能量直接接触到了顾晓幸神元的缘故,而冥朔的法力又正当牵引着她,她觉醒的记忆,竟意外地呈现在了他俩“眼前”!就像被翻开的私密日记,零散的片段接踵而至,不可中断!
俩人心头都猛地一震,僵持的力量不由地出现了波动。
“冷熠!你竟想窥视——”
“——我没那么无聊!”
“这算什么?你无下限到……”
“我说了,我也没想会……这样……”
双方的心念都被突入的画面扰乱……
此时,在他们无意串连的意识里,忽地闪现出一段记忆画面,画面里有一片荆棘遍布的泥沼。仅一缕光从头顶上方倾斜进来,洒照在尽头电光细闪的牢笼里。笼中云柱上,粗黑的锁链纵横缠绕,捆缚着一个人。
那人长腿高个儿,衣襟微敞着,隐约可见硬挺的胸膛之间,窄直而深的沟影。银纹黑底的袍面浸染了血渍,沿伤痕撕出几条粗野的裂口。英隽的脸上血痕滴淌,低埋进阴影里,坚实的胸膛微弱起伏……
若不是返世心切,冷熠恨不得立马收回暗能量,戛然终止这段涌入他们脑海的记忆。他甚至希望顾晓幸赶紧恢复自主意识,跳过这段有关无境孽狱里的画面。
然而事与愿违。
画面里,作为冷炘的她,声气儿有些颤抖,在命人打开牢笼的刹那,不由地顿住,整个人都微不可见晃了晃。
片刻,她才压抑住激烈的情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那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
对方气息沉弱,却在缓慢抬头看见她时,晦暗的眸光忽而明亮。可转瞬间,他眸光又变得有些闪躲,好像希望将自己隐藏进昏暗里:
“我这模样……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愿被她瞧见自己这副样子。
“没……”
她声音有些干涩,顿了一息:
“无论你成什么模样,不都是我哥哥?我怎会被吓到……”
她低头寻出丝绢,努力不去想那锁链下的累累伤痕有多深,九渊之刑有多严酷,她害怕自己难过得绷不住,以致再伤到他的尊严。
顿默。
“炘儿……”
他沉弱的音色嘶哑着,歉疚的目光流转至她:
“为什么要替我受刑?”
她只苦涩地笑了笑,施法沾湿丝绢,想要拭去他脸上的血痕。
“傻不傻……”
心疼的光在他眼里跳跃,衬着唇角边沿下颔淌溢的血渍,尖窄清晰的轮廓显现出苍白的破碎感。
“我没遭什么罪……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她眨巴着眼睛安慰他,长睫扑扇着,又轻拈丝绢,小心翼翼擦拭着他嘴角的血痕。昏暗的光线下,他静落在她脸上的眸光温柔地凝滞……
哐!!
一股恼人的干扰力量猝然蹿入暗能量里,险些阻断了冷熠对顾晓幸的神元控制,将他从这段回忆带来的百味陈杂中拽离出来。
即使隔着封印,他也从冥朔的法力里,隐约感受到了一股闷堵的味道,毕竟此时,他们有一小部分意识相通连着。
冥朔无语极了,心里莫名腾起一股业火,酸堵得发慌。他真想立马把顾晓幸从记忆梦境里“提溜”出来。
她的这段回忆被“共享”在他俩“眼前”,现在,他和冷熠,不知谁比谁更膈应了。
冷熠强忍着内心的抗拒(或许是因为今昔对比觉得这一切都可笑至极,又或许是这记忆里的画面并不想让冥朔看见),他尽可能多地加持封印外的暗能量,那股能量像一把双刃剑作用于顾晓幸的魂,一边予以救治,一边又侵扰她的神元,借此松解封印。
封印符文对他的禁锢时强时弱,此时,冥朔皱了皱眉,竭力压抑着心底的不爽快。他持续牵引着顾晓幸的魂,在耐着性子等待她恢复的同时,又用“点灯”不断阻挠她神元里的法力压制,极力削缓神力丰碑的异动。
顾晓幸的回忆不可屏蔽地,快速跳闪在他们“眼前”,撩动着他们郁闷、抗拒却又有几分好奇的心思……
他们看见回忆片段里,她独自站在塓都城的观海阁上,落寞地点亮一盏圆圆的悠明灯,仰头默望着它缓缓升上夜空。
幽蓝的火光渐渐消失在她的眼眸里,微风徐徐,她怅然地拢了拢紫色外帔。
身后传来女官走来的声音:
“公主,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女官作揖禀报。
“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吗?”
“是,公主,今晨从御督院调遣过去的主事狱官,也是我们的人。”
“嗯……”
她眺望远方融于夜色的海上魔宫,若有所思:
“御督院鱼龙混杂,人心易变……”
她微微侧头: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臣明白。”
女官回应,顿了一息,接着道:
“公主,昨日冒充狱卒想毒害二殿下的人,与前几日潜进狱里要劫走他的,都自刎了。虽然他们明面上看目的不同,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们都是效力于天家……”
她并不惊讶。
自从二王子被囚入无境孽狱后,各地不满“和平契约”,主张资源扩张的激进势力,不消反涨。他们潜伏在异界各个阶层里,煽风点火。现在,虽然二王子已被囚禁,但那些想救他的,杀他的,都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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