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只觉脐下丹室中,元景真人所遗那三缕法力像是野马脱缰一般鼓荡而起,奔腾横冲行过数轮周天后,终是漫入了四支百骸的窍穴之中。
床榻上,顾轩悠悠睁开双眼,整个人顿觉神彩奕奕舒畅无比。
“修一身浩然正气,震四方鬼精邪祟,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河,今日方知师尊教诲不虚也。”
顾轩轻叹一声,借着这场春雷,他竟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道门观玄关一窍,意守天心的玄妙境界中。
至此一刻,那三缕经师尊精炼修持了一甲子光阴,曾经用以镇封他三魄的法力才算正真归于了自己所用。
推开窗棂,檐上雨水连成丝线悬落而下,潮气杂着寒意瞬时漫入屋内。
顾轩回想起方才打坐时万物归于虚无的玄妙体悟,此刻再望向天地苍穹一线时,看山仍是山,看水依是水,唯心中自有,不沾泥尘俗气矣。
……
次日清晨。
“卖馍喽,热乎乎,刚出锅的贴饼子…”
拖着长长尾音的吆喝声揉开清晨的寂静散入街市,顾轩眼前立时浮出‘武大郎烧饼’五个大字来。
都说食色性也,饮食男女。
练得身形似鹤形虽然是每个修玄之人的毕生追求,可除了那些斩去三尸后辟谷断欲的玄门大德,谁又能无视五脏庙发出的咕咕饥鸣。
反正顾轩做不到。
他翻了个身将头闷进被窝之中,可那买饼小贩的吆喝声依旧无孔不入回荡在两耳门关,直喝得一条街上恋床不起的懒虫都抓耳挠心。
“这会要来上一串锅贴,再加碗热乎乎的汤面就好了。”
顾轩说干就干,心念既生当即翻身而起,打着哈欠从被窝里抽出身来。
清气拂晓,朝霞散绮。
刚走出房门,他就发现这客栈里不大对劲。
地砖虽然被冲洗的青白透亮,可依旧难掩周遭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就连里里外外的柱子和桌凳上也全是刀剑砍起的木茬。
“到底是朝廷武德司修士,瞧瞧人家这办事效率。”
顾轩摇了摇头,心间嗤笑一声:
“也不知昨夜那群贼匪杀入客栈,看到一条条张网以待的强弩时是何等的想法?。”
“见过临安真人,昨夜歇息的可好?”
连廊里,一个顶着搭耳毡帽,身着短绯白衫,做商户打扮的男子瞧见顾轩,忙停下手上活计上千朝他施了一礼。
你这军汉扮成商户昨夜不知做掉了几条性命,现在反倒明知故问道爷歇息的好不好!
顾轩心中好一阵腹诽,随口应喝了一声刚要出门,没行几步猛得停了下来。
“不对啊,都扮成这副模样了,他怎生还能认出我来?”
顾轩猛一回头,怔怔看向那个正俯身裹着腿绑的男子,惊的他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那汉子许是被顾轩盯的发毛,也或是瞧出了他眼中的审视意味,忙起身解释道:
“丁副使昨夜打过招呼,要是看到个净白面皮,又留着一脸胡须的,便是今日同行的临安真人。”
呦呵,净白脸皮,森髯有须?你们丁副使倒真是有心!
顾轩昨日在跟丁行丧交手之时虽说连闷带猜唬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可当时也只当他是个潜身在娄县以客栈打掩护的朝廷探子而已。
现在听这军汉称他为副使,看样子那丁行丧在朝中还顶着个不大不小的官衔,就是不知比起他在幞头山上碰到的那个武德司女修身份如何。
“这世间缘法还真是古怪的紧呢,打哪都能碰到官面上的人物…”
他绕有兴致的嗤笑几声,也不理会那军汉怔愣的表情,听见巷子口卖饼小贩的吆喝声渐行渐远,忙扯开步子追了出去。
今夜便是十五月圆之时,进了板桥客栈那等魔窟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顾轩也是个坚持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朴素价值关的现代社畜,管他什么妖魔怪鬼,乘着尚未动身填饱肚皮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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