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驴日的,真不是好东西,要不着粮食就点火,他姥姥的,早知道……早知道……”汉子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已近子时,张家沟却被火光照的通亮,人们提着桶捧着盆或是披着湿被子试图挽救一些家当,可努力却大多成了徒劳。
周遭一众来救火的,见此都不禁沉默,唯一的幸事就是没有被烧死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死伤。
“此前我曾得知有流民往这边来的消息,本想着县衙一定会有布告,却未想竟然这般突然。”
几个周围的村长凑在一起议事,拿着家伙什跟流民拼杀了一番的汉子们此时也清醒了过来帮着收拾起了村子,救火的救火,搬东西的搬东西,还有一些村民正哭着收敛尸体。
刘依陌也在人群里,孩子已经被他的家人带走了,离开时酣睡着,看得那家人泪水流了满脸,那孩子的娘更是坚持给刘依陌跪下磕了个头才罢休。
抬头,遥望天空,刘依陌只觉得有些虚幻,这个朝代超乎她想象的乱,这才多长时间,又是山匪又是流民的,且总是百姓受难,闭了闭眼,刘依陌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统计出来,一共死了五个,都被伤到了脑袋。”
有人小跑过来,身上的衣服都没了样子,一句话更是叫众人眼睛发红。
“畜生,畜生呐,便是受饥,何苦夜半来此,更是点了村子,先前陌丫头还逮着一个易子而食的,此等恶人,不除不快。我已经叫人赶车去县里了,不过,估计最快也得天亮才会有回音。”
刘依陌不再听,带着年喜帮着众人救火,这火直到天边泛起了白,才彻底熄灭,可放眼望去张家沟大半儿都成了废墟。
这十里八村的里正姓周,赶来时已经丑时初,见状脸色更苦:“再等等吧,等等县衙就能来人了。”
张家沟的人都麻木着一张脸瘫坐在那里,老老少少的,此时瞧着竟是不比那些流民强多少。
“你们,哎……”周里正叹了一口气:“此事县衙应该会有抚恤,你们,先收拾收拾吧,再看看有什么能用……好在现在才渐凉……”
这是人祸,可后果还是得百姓自己承受。
刘依陌木着一张脸带着年喜往回赶,而此时的柳家村气氛也透着低迷,炊烟照旧升起,可人们脸上却是木呆呆的,就连一直在刘家陪着王老太太做伴儿的马翠看见刘依陌都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这日子难过啊,你说说,这又是山匪,又是旱灾,这倒好,流民也来了……”
刘依陌默了默,上前抱住了她,马翠怔了怔,继而便嚎出了声儿。
也不知是因为她起的这个头,还是大家都尝到了这份儿苦,村里随之响起了不少妇人的哭泣声,就连蹲在自家门口的汉子们,也跟着搓了一把脸。
“活着难呐!”
是啊,这世道,平头老百姓活着太难了,可想要出头更难,贫与富,富与贵都是天壤之隔,刘依陌抿着唇,眸色深深。
王老太太推门而出,脸色却很憔悴,刘依陌拍了拍马翠,将年喜往她身边一推自己凑上前:
“我给奶奶烧水泡个澡吧,也能松快松快筋骨解解乏。”小姑娘脸上带着灿笑,一双凤眸亮晶晶的,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王老太太心头软了软。
“我没事儿,我寻思给你弄些饭菜,你这走了一夜了……”
王老太太抚着刘依陌的发,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心里一阵儿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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