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换一种方式思考,假设大海是一座封闭盒子,幽灵船则是在盒子里无序漂泊,并且随时都可能触发机制遭遇海难。
船现在处于死与活的叠加状态,它是既存在又消失的船,所以能否存在的关键取决于是否能观测。”
他转而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新的思考点:“或许它本身就是既存在又消失的船。”
“既存在又消失?”
柯尔曼老师对这个具有二象性的描述颇具兴趣。
他两只皱巴巴的手掌无处安放,一次又一次轻薅着毛发稀疏的额头,几根发白的卷毛款款掉落。
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先是感到兴奋,接着目光变得尤为呆滞。
终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以塞缪尔·柯尔曼的渊博学识,隐隐发觉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问题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庞大的、神秘的真理世界。
“如果您能明确定义这个问题的原理,或许后世的学者会将幽灵船问题统称为‘柯尔曼的船’。”
凃夫适当的开了个小玩笑。
“‘柯尔曼的船’,这个名字听着真不错,可惜这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古板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自嘲,“因为想要寻找到这艘幽灵船,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
他并未详细的给出答案,对于一位从未有成果拿得出手的学者,没什么比因为自身的渺小而无法窥视真理世界更糟糕的了。
凃夫摆摆手,用安慰的口吻说:“于现代科学而言,我们就像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孩子,时而发现了一块光滑的石子,时而发现一个美丽的贝壳为之而高兴。
或许那浩瀚的真理海洋就展现在我们面前,却全然不被发现。”
凃夫努力保持微笑……希望我不会被苹果砸到,也希望牛顿老爷的棺材板能压得住。
高年级班的教室里,学生们早就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并不理解“柯尔曼的船”是一个何等伟大的假设命题。
“是啊,科学实际上就是这样一片真理海洋,能在沙滩捡到贝壳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柯尔曼先生听完后,使劲晃了一下脑袋,释然一笑,“至于那艘幽灵船,就让它见鬼去吧,那是大人物们该头疼的事。”
座位旁边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学生小声嬉笑:
“那些怪胎们这下有得忙喽。”
凃夫转头打量了他几眼,才想起来这人是班上号称“快嘴比利”。
想必每个人在上学时期班上都会有一个这样的人,掌握各种八卦,消息灵通,堪称现实版百晓生。
比利同学就是这样一位典型嘴比脑子还快,而荣获了“快嘴”这个称号。
“怪胎?”凃夫在这个词上发出重音。
“有传言说在社会上一些可能拥有古老的超凡力量,跟常人完全不同的怪胎。”快嘴比利隐约透露出超凡者这类人存在。
毕竟只要跟正常人不一样的人,在人们眼里就是怪胎。
在这方面,变种人和猎魔人都很有心得体会。
从比利同学这里凃夫得知这个世界的上层建筑构成十分奇怪,除了一些国家的教皇、国王、世袭贵族,封建领主,可能还存在超凡者这个颇为特殊的群体。
“超凡者……幽灵船……神秘事件……我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
这短短一天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凃夫虽然不懂超凡究竟是什么,但是大为震撼。
“一定想办法找到那艘幽灵船。”凃夫下意识握拳,暗自下了决心,“这是回去的唯一途径。”
可惜的是圣玛丽亚号的线索暂时断掉了,现在不管升学还是生活都需要大量的金钱。
这要是穿越到古代多好,还有肥皂玻璃白砂糖三件套起码一辈子衣食无忧。
再不济重生过去偷存折、卖房子满仓比特币,只要不被爹妈打死,以后怎么都是个小康之家。
直到下课以后,凃夫怀揣着忐忑的心思跟随着柯尔曼先生去向办公室,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鼓起勇气敲门。
“柯尔曼先生,能否耽误你一会儿时间。”凃夫强装出镇定,“关于您上课时提到的‘幽灵船’,我很好奇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寻找它的踪迹。”
“有强烈的求知欲从来都不是件坏事,而我也很乐意为你解答。”
柯尔曼微笑开口:“从神秘学的角度分析,试图找寻一艘行走在灵界的幽灵船踪影,不妨试试借助具有指向性的仪式。。
比如你可以尝试着冥想勾勒它的形状,并通过反复念诵它的真实名号,捕捉到泄露的气息之类的。
但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在船上提前留下锚定的记号,我是指必须与船建立了某种联系的事物,这个记号将帮助你在迷雾中找到它的概率。”
实际上无论锚定记号或者知晓名号仪式,都是相当困难的前提,所以我说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这听起来的确很困难。”凃夫赞同这个说法。
不。
这完全有可能。
凃夫内心却在此刻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因为这两项无比困难的要求他刚好满足。
他不但知晓“幽灵船”的真实名号,甚至在船上留下了一样东西作为锚点,来建立了彼此的联系。
一本日记。
在解答完问题后,柯尔曼先生的脸色又变得正经起来:
“我知道年轻人总是对那些神秘的、古怪的东西感兴趣,但这不应该是你这个年纪该接触的事物。
我必须告诫你,孩子,不要去琢磨这些缥缈虚无的东西,否者你将来可能一事无成。”
“对此,我完全了解。”
……
“叮铃!”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打响,凃夫才从刚刚恍惚的状态出来。
学院的学生们在校门口像沙丁鱼一样鱼贯而出,苏菲已经在校门口等候多时。
跟性格内敛的凃夫不同,温斯特小姐非但成绩优秀,而且在校人缘极好,见到老师、同学都会很有礼貌打招呼。
这个大家眼中是遥不可及的女神,跟家里那位完全判若两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被夺舍的那个。
“今年的金面具奖不颁给温斯特小姐,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凃夫上前由衷的夸奖苏菲的虚伪。
这个奖项是国际戏剧行业对戏剧演员演技评价的最高荣誉。
温斯特家的女性在外时一贯保持着体面,苏菲在这方面的天赋甚至超过了婶婶。
苏菲很受用的翻了个白眼,“知道还不快把评委台给砸了。”
正是酷暑降至,热火朝天的季节,校门口几颗大树低垂着脑袋,干涸的土地冒出一溜嫩绿的草尖。
二人就要回去时,校门口迎面走来的是一对手牵手的恩爱情侣,穿短裙露大腿的女孩引得凃夫不由多看了几眼。
“喂,她比你美丽的妹妹还要好看吗?”
自信的苏菲抬起高昂的头颅,顺便挺起了初具规模的小胸脯。
“你不懂,青葱岁月的少男少女,因为命运的机缘巧合开始相识相知,约会时彼此的手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这种少年有说有笑的青春期恋爱是很美好的回忆。”凃夫由衷的感慨:“这让我想到了几年前刚来学校时的我。”
“哇哦,你还有这经历?”苏菲理所当然的露出质疑的表情。
“那时的我,也在这里看人牵手和分手。”
凃夫冷笑后果断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深沉的背影。
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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