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纳茨确实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刚开始他只是把卡维当成一位被逼上绝路,善用阿谀奉承为自己脱困的那种所谓的聪明人。他不讨厌这种人,换做是他说不定也会这么做。加上自己也挺享受的,这才选择了出手帮忙。
当然,卡维自身的清白最重要。如果维特手里真有证据,伊格纳茨也不可能乱来。
但经过刚才这轮问答,伊格纳茨对卡维的评价需要做出点修改了。
美术生为了人物的真实感需要花不少时间学习人体解剖,但那种解剖学只浮于表面。他们要掌握的是表面肌肉所展现出的线条和美感,美术生不会去研究肌肉下面是什么东西。
卡维区别于他们的地方,就在于他特别强调了血管。
血管甚至都算不上是美术解剖中的一部分,因为对人物的肖像绘画毫无帮助。但在外科医生眼里,血管就是生命的通道。熟悉四肢血管分布,就能在截肢手术中控制出血量。只要控制住了出血量,那病人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而第二个值得伊格纳茨注意的点,就是卡维的回答足够流利且没有错漏,甚至都没有做过多的思考。
要知道,就算是医学院里的学生,那些自视甚高的贵族学生们或许能背出全部的解剖结构,也能在老师所指解剖图上的某个位置给出正确的答案。但让他们去回答维特这个问题,却很少有回答完整的。
死背和活用是完全两个概念,伊格纳茨对此深有体会,也深信卡维有将解剖学知识活用到外科手术上的天赋。所以在离开警局后,他特地留下了这位“学生”,希望能好好谈谈。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伊格纳茨索性就带着他去了警局边的一家餐厅:“一起吃顿晚饭吧,我请客。”
卡维也不是这个行当的小白,很清楚自己刚说的答案会带来什么结果。一个没有经过专业医学院学习的年轻人,竟然可以将上臂的解剖层次说得如此详细,就算放在卡维之前生活的21世纪,也算得上是自学成才的典范了。
现在时间正巧到饭点,周围也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再加上卡维本就是个穷人,不可能吃过这种高档食物。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吃饭绝对是伊格纳茨的首选。
卡维也确实该好好吃顿饭了。
他的肠胃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空着,房间里吃剩下的黑面包、带着怪味的牛奶和玉米糊,看起来就毫无食欲,让他不知该如何下嘴。
“确实一天没吃东西了。”
卡维抱怨了一句,跟着伊格纳茨走进了餐厅大门。
作为一家知名的法国餐厅,这儿几乎只接纳贵族和名流,虽然表面上没有对客人身份做明文规定,但这早已经成为了餐饮行业的共识。就算有伊格纳茨陪着,门口的服务生在看到卡维时还是犹豫了会儿,生怕这孩子不懂规矩,影响别人用餐。
任何人在遇到这种阻力的时候都会想办法和解,卡维自然也不例外。把一位热心帮助过自己的男爵置于两难境地,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算了,伊格纳茨老师,我看还是去其他地方吃吧。”
无非就是一顿饭而已,卡维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口味正常,别吃坏肚子就行。而且吃饭只是聊天谈话的附属品,为的只是个相对舒适的空间罢了。
但伊格纳茨却坚持要带他入店,态度强硬。
纠缠许久,还是靠着伊格纳茨的男爵身份和一张整整10克朗的超额小费,卡维才被店长允许入内。除此之外,他还必须在入店后保持绝对的安静,不可用手直接抓取食物,不可大声说话,所选的餐桌也必须远离中央。
他身上穿着“名牌”,又有伊格纳茨在旁,可周围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依然和善不起来。
卡维感觉自己就像只落单的小羚羊,不小心闯入了大型猫科动物的领地。在品尝地上嫩草之前,说不定还得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存问题。
伊格纳茨倒是显得特别轻松:“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这家店实在太漂亮了,亲眼目睹可比别人的文字描述更显真实。”卡维环视四周,并没有把那些刀子一样的视线放在眼里,“椅子坐着也很舒服,比我家的床都舒服。”
伊格纳茨有些惊讶:“你不觉得尴尬么?”
卡维笑了笑:“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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