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器埈,二十二岁,长身玉立,闭着眼睛站在郡王府后花园的假山上沐浴着春风。
已经是五月份了,阳光明媚,春风习习,正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好时光。
朱器埈虽然站着, 身形也纹丝不动,但可以看得出来其面色惨白,眼皮还在微微跳动着。
此时,有两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盘旋着。
“孽畜!”
“逆子!”
前面那个声音是他还在南阳府城居住的时候,被刚刚就任唐王不久的朱聿键叫到王府观刑时朱聿键发出来的。
那时,朱聿键心中郁积了十五年之久的惶恐、悲愤、仇恨全部发泄在他的庶母所生的长子, 他的叔父,也就是朱器埈的一母同胞的兄长朱器塽身上。
朱器塽身形肥胖,荒淫无度, 在老唐王健在的时候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对于朱聿键父子百般凌辱。
朱聿键刚刚上台便以“狂悖不尊”的名义对朱器塽施行了家法,亲自挥动大杖对朱器塽进行杖击,打了九十九下之后,一开始还是满地打滚的朱器塽渐渐不动了,朱聿键最后奋力的一击正好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顿时让其一命呜呼。
而在以前,由于朱器埈年纪尚幼,虽然对朱聿键也是不假辞色,但终究造成的危害不大,朱聿键便暂时放过了他。
孽畜,是朱聿键在击打朱器塽时喊出来的,朱器埈到现在还记得朱聿键在挥动大杖时面上那狰狞的红色。
那抹红色,蓄积着满满的愤怒、凶暴和得意。
朱聿键虽然没有立即对朱器埈动手,但这一幕还是让朱器埈吓坏了,次日一早便搬到了内乡县城。
与朱器塽相比, 朱器埈的爱好不在财宝,也不在女人,更不是珍宝古玩,而是昆曲。
虽然他在十五岁那年其母为其说了一门亲事,但在两年前他从河南首富王黑子那里得了一名极会唱昆曲的扬州瘦马,一见之下便视为宝贝,须臾离开不得。
日夜与那小妾厮混在一起,打闹、听昆曲便是他最大的爱好。
当然了,这也或许是朱器埈在朱聿键面前的韬光养晦之法,若是没有小强师的介入,或许朱器埈就此蒙混过去了。
不过,任谁有着长达十五年的囚禁生涯,以及杀父之仇(朱聿键的父亲极有可能是被朱器埈的母亲毒死的),一朝手握大权,是不会轻易放过仇人的后代的。
朱器埈也意识到自己迟早会被朱聿键打死。
直到小强师的到来。
小强师,对于朱器埈来说心情十分复杂,按说他们是流贼,是他朱家王朝的叛贼,自己应该牢牢地与朱聿键站在一边才是,但一旦与朱聿键在一起,又面临着被杖毙的危险。
在这样的关头, 朱器埈还是选择了苟活。
他主动投靠了龙十三。
虽然龙十三也没太过难为他,只将他的一部分田产剥夺了,但其商铺、剩余田产足以养活郡王府上下人等了。
但这样一来,他就是大明王朝首个“从贼”的藩王,若是小强师成功了还好说,一旦失败了,就是宗人府算总账的时候,届时不是圈禁在凤阳府的高墙之内,便是被皇帝杖毙。
于是,最近几日,他的脑海里除了朱聿键那狰狞的面目和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便是不时响起的“叛贼”之声了。
不过,现在细想起来,这龙十三却是与寻常流贼不同,他只是将唐王、潞王以及其他唐王系郡王的田地没收,并没有涉及到普通乡绅、商户、地主。
就算抓住了唐王等藩王,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将其关起来向官府讨要赎金,就这样,那些藩王都被河南巡抚衙门赎走了。
唯独留下了他内乡郡王。
非但如此,王府的一应人员,包括仪卫司在内还让其继续保留着。
一想起仪卫司,他的一颗心不禁狂跳起来。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
“王爷”
就这样,他一人独自站在假山上胡思乱想许久,正准备下来时,身后传来了叫唤声。
这声音柔弱滑嫩,让人油然而生怜惜之意,他不用回头就知晓是他的爱妾到了。
“红儿”
他赶紧转过身,快步走了下来。
嫩黄的柳树荫下,洁白的大理石小桥旁,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生得娇小妩媚的女人正站在那里。
“今日风大,你身子弱,何苦跑出来”
朱器埈握着他嫩若柔夷的小手,柔声说道。
一见到她,朱器埈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不过,那女子挣脱了他的手,嗔道:“为何甩开妾身,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朱器埈讪笑道:“哪能呢,我出来时见你正在小憩,不忍心打扰,便独自一人来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后院方向走,快要走到时,朱器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红儿,今日我还有事,你先回书房写写字,画画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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