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吩咐,儿臣记下便是。”
这一日的燕国王城的另一处,确为另外一番景象。
这慕容儁岁数已长,身为世子已过了四年,已经别府而居。
慕容儁这世子,乃燕国处于存亡之秋时,燕王急切而立。当是时也,赵国攻柳城,慕容仁反叛据辽东,燕王恐身遭不测,群龙无首,故匆而立慕容儁为世子,以安群臣。
因为事出紧急,故燕王也未曾多虑。如今燕国日强,这世子虽然无错,可是燕王对他的感情却愈发微妙起来了。
那慕舆根和慕容评如今已在世子府上。
“世子,今之朝议慕容霸已然领兵治军,为一方统帅。”慕舆根说道。
“甚是,想来世子一直监国留守,无军旅威望,恐将来根基不稳。”慕容评说道。
“是呀,现如今慕容霸军中威望日隆,且他尚未弱冠,恐未来必为大患?”
“王叔,我霸弟为父分忧,于这燕军效力,我们做长辈的理当高兴才是。”慕容儁举起茶杯,轻珉一口道。
“世子所说也甚为有理,但慕容霸无意,旁人可有异心?”慕舆根打圆场。
“儁儿,王叔是担心你,你看这次慕容翰与慕容霸俱为前锋摆明了是给霸儿在军中立威。另外中原侨族和辽东世族,原本就以慕容翰为人望,若其再助力慕容霸者……加之其母兰淑仪才智过人,风韵卓绝,那燕王宠爱过甚。”
“咳咳,前将军,此中之事不便和世子讲吧。”慕舆根素鄙慕容评贪财好色。
“笑谈、笑谈,可今日之事不得不防。”慕容评转色道。
“何事?”慕舆根急切的问道。
“慕舆将军,今段部已灭,世子母后为段氏族人。王后失宠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加之今日你也见到了,慕容霸和归来的慕容翰交往过甚,我原先就知道,慕容翰在军中威望甚高,慕容霸若得其助力,恐……”慕容评此番说出了内心的忧虑,“若世子再不进行谋划,王叔是担心你的大位……”
“王叔,你多虑了。”世子放下茶杯,“来人,送客”。
二人见慕容儁如此决绝,不便多说,悻悻然出去了。
大辽河呼呼的流淌着,似述说着无尽的悲歌。河水无言,却看着两岸数百年的征伐未曾停歇。
此时燕国大军已然进驻河边的襄平城。
于这城东,大辽河畔。慕容皝已命人设三丈高祭台,其上设招魂幡,置案台,上置香炉,左右各置陶俑石马明器于两旁,树以招幡,迎风飘扬。
燕王素冠帻,白练深衣,器用皆素。士卒皆披缟素,虽是暮春时分,却于这青青旷原之上似柳絮,似白杨林,这五万大军不动如林。因去岁纷扰,慕容汗棺椁匆匆归葬于徒河青山之下,燕王特设此祭坛遥祭慕容汗。
只见慕容霸、慕容翰扶燕王左右缓缓迈上祭台。
“幽幽青山,涛涛江海,奈何夺我汗弟。”言罢声泪俱下。
“汗弟英勇,人所共知,燕王不意栽培他可惜天不假年,福缘浅薄,望燕王保重。”慕容翰扶起燕王,进言道。
“父王莫忧,儿臣定秉王叔之遗志,誓灭高句丽。”慕容霸进言。
“汗弟,你听到了吧,我慕容燕国后继有人,此战若擒得敌首,必献于你陵前。”
主祭跪曰:”燕王敬再拜,请哭。”
燕王扶案而泣。一时间三军泪流,伐高句丽心更坚。
王寓已提前在这祭台上作主祭官,见此情形,上前劝慰燕王,“燕王少忧,我燕国将士必戮力同心势灭高句丽。”
只见王寓起身向台下将士宣布,“今我燕国,谨奉晋室,守我疆土。然高句丽,外结石赵,欺我臣民,夺我城池,杀我将帅。今我燕国将士,以故平远将军慕容汗之志为遗志,誓灭高句丽,不破高句丽,誓不归!”言语稍停,却见王寓举起宝剑直向天空,“势不归。”
却见台下,有人起头,五万将士齐声喊道:“不破高句丽,誓不归!”
声音响彻,震耳欲聋,直穿旷野。
夕阳西下,白袍白甲尽染晚霞,一片血红。
趁着太阳快要落山之际,诸将按事前预备之计,按次领兵前行。起先燕国大军全军俱往北道前行,众军渡过太子河,已是夜落时分。
北军在王寓的带领下领偏师一万五千,尽持火把沿既定之北道进军。
临分别之际,慕容翰拉着王寓的手说,“我因将军,复着燕国衣冠,今晚一别将军不知明日可否再见。”
“多谢将军挂念,燕国唯将军方能成大业,我自当小心,将军保重。”王寓拱手说道。
不知是不是岸边湿滑,慕容翰一个跪步,“今我燕国,诸事纷扰,五胡杂处,国中情势未明,燕国失我,不过失一老卒,若失王将军,国失一柱。”
王寓只笑道:“将军言重了,南道险远,若不快点走,恐怕逾期。”
言罢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直奔所领之偏师而去。
而这大军,渡过太子河之后,尽灭火种,众人衔枚疾走,马蹄裹布。复又渡过太子河之后,沿南道小路快步进发,须赶在天亮之前尽快通过那片峡谷。众将士不更衣,不起锅,掉队的,力弱的,皆不管,只求大军尽快通过险地。这山谷,沟壑纵横,怪石林立,很多地方仅容一人一马通行,若有一队精干兵马把手,虽有十万大军,也葬身这谷道。
却见天空放出鱼肚白,大军已然安全通过最险要地段,临近谷口,那高句丽都城丸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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