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竖起耳朵，头往柜台这边主事的方向探去，其实却在偷听梁主使那边的对话。
梁主使今日穿的是一身普通的旧衣，相当低调，但君九凝方才便注意到接待梁主使的人似乎身份不一般，是个身材粗壮，肥头大耳的男人，看着像是经商之人，满身珠光宝气，配上他这身材，尽显暴发户的油腻气质。
因为这驿站里面的人实在有点多，君九凝即便聚精会神，也只是将梁主使和那人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偶尔二人的声音压低一些，便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梁主使不在顾云面前或者不在梁王宫的时候，声音明显就没有那么狗腿，甚至能听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意思：“我给的不算少了吧？你却只带回来了三匹，怎么，你是觉得我好哄么？若是只有三匹，那玉缎坊的那几匹云光缎又是哪里来的？陆知……你胆子倒是不小啊！”
那名胖胖的商人见梁主使的确是生气了，伸手擦了一把脸上沁出来的油汗，陪着笑道：“唉！我的梁大人喏，这年头的生意不好做啊！这楚国的禁令想必您也有所耳闻，这楚太子的人在京城里面、还有与各国接壤的边疆都抓得严，能有这几匹已经是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送来的了！”
梁主使十分不悦地轻哼了一声，那商人又道：“再说了，好不好您还能看不出来么！虽说这凉城中不止您的绸缎庄子里面有云光缎，其他铺子也有，但您店里那几匹可是京城最好的绣娘，跟着最正宗的苏家秘籍织出来的，自然是最好的料子。玉缎坊虽然也有，但他那匹不管是颜色还是质感，哪里能比得上您铺子里的那几件呢？”
君九凝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今天她和闻非见到云光缎的那家铺子，好像就是叫玉缎坊。
紧接着那商人又朝着梁主使阿谀奉承：“再说了，您铺子里的云光缎一挂出来就被各家贵女抢完了，那玉缎坊的价格还不到您铺子里的一半儿，至今没有卖完呢！”
君九凝心中暗暗吃惊：原来在玉缎坊看见的那匹云光缎竟然不是最好的？！
还有工艺更好的云光缎，早就被凉城里的贵女买走了。
若是能比玉缎坊里的那匹料子强上两三倍，倒还真的能算得上是与流云纱有几分相似了。
看来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啊。
不过他们对话的内容中最让君九凝吃惊的是，梁主使与这商人做的生意就是楚国的云光缎，而且听他们话中所言，这凉城中最好的绸缎庄子竟然是梁主使开的！
“这一次你们过去，带回来的货一定不能再少于十匹了！”梁主使忽然把桌子一拍，声音洪亮地道。
他发出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扭头看过去，君九凝便也趁机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仔细打量了那商人一眼，记下他的容貌。
那肥头大耳的布商苦笑着朝梁主使点头哈腰：“这……小的也没法保证啊，主要是这上好的云光缎只有京城中那几个……才能做出来，其他的您又看不上眼！还请大人能宽限宽限，这样，五匹成么？我就是跑遍整个京城，也给大人凑出这五匹来！”
梁主使似乎不怎么满意。
君九凝正听得入迷，没发现围在柜台里边那位主事的人群已经悄悄散开了。
负责记录信件包袱的主事盯着君九凝，咳了两三声，她都没反应，还在瞧梁主使那边。
闻非见状，连忙拉了君九凝一把，并且伸手把她的头给掰回来。
但就是这一掰，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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