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婧婷的首堂中文课为犹太人的画廊里描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同时,那个收容带着枪伤的黄包车夫的教会医院里,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一个陌生身影,身着浅黄色风衣,带着窄檐礼帽,帽檐下看不太清楚面容,只知道留着络腮胡子,他走进那间受伤车夫的单独病房,里面还有一位高个子穿着白大褂的西洋医生。医生见他,对他点头致意,带着洋腔说了句:“he is lucky, as that bulllet punctured his chest, nearly close to his heart. god bless hi he is recovering now.”那人跟医生握手道:“yeah, dr. bryan, i know you believe in god, but this time we must thank you dearly.“布莱恩医生松了口气一般,露出了并不轻松的笑容,随后离开房间,留下这个陌生男子和车夫在病房内。
伤者伤势过重,已经在医院休养了近半月,虽然麻药的作用在慢慢消散,但仍是醒一阵睡一阵。刚刚被注射了消炎针,他还在睡眠状态。着披风的男子将衣领竖得高高的,帽檐拉得低低的,一直看不清真实面容,他掀起病房一侧的窗帘一角,向外张望,病房所对着的是医院安静的休养庭院,外面风景还算清雅怡人,但他并未将窗帘拉开,却是随即又放下掀开的那一角。
此时,伤者渐渐苏醒,看到旁边一男子矗立,不禁一惊,下意识猛起,却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口中也下意识叫了声:“哎哟——你是谁?”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这是哪里,迷迷糊糊中就看到一些洋人,又无力反抗,是你救了我吗?”
“不,王先生,是这里的医生把你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你认识我?是同志吗!”这位王先生眼里闪出光彩,向独自走夜路好久的旅行者,突然发现远处有村落人迹的光亮一般。
“不要随意揣测我,我并非你的同志,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我知道你们的组织,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要做好工作,最好做长远打算。”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属于什么组织。”
“我说过,不要随意揣测我的身份——好了,我不能久留,这里的医生都很可靠,他们只是救死扶伤,对所有伤者的身份都不会过多过问。”穿风衣的男子一直侧身对着王先生,话说到此便一只手放了一个厚纸袋在病床旁的桌上,接着说,“等你伤养好了,你拿着这些在图纸上标好的位置谋一个营生吧。”
“我凭什么信你,就算你救了我,你也可能是敌人在利用我套情报,要杀要剐随你,王某绝不会被一点蝇头小利引诱。”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敌友不分,并非是我救你,真正救你的是你当日受枪伤时住在附近的一位犹太人,我知有人当晚将你转移至此,那人曾经是生死之交,如今他向我寻求帮助,我又岂会见死不救?”
“你又怎会知晓我——”
“我虽不如诸葛孔明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各路消息自有办法。”风衣男子见王先生犹豫不决,又看了看怀表,便说“好了,我在此处逗留时间不多,若你不信,就去谢虹口犹太居住区的一位保罗先生,他是从欧洲逃难至此,记者是他之前的职业,颇有正义感。”
一番话之后,风衣男子又一次拉低帽檐,大步走到门口,受伤的王先生突然问道:“你到底是谁?”风衣男子收住脚步,侧脸说着:“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王先生,劝你好好珍惜自己的命,革命也得靠智慧,如果不是我那位莫逆之交暗中帮忙,那晚和你秘密会见的几位先生都没命了。”说完急匆匆离开病房。王先生手捧胸口,慢慢起身,拿起那信封时,不小心从里面滚落出几块银元,他往里一看竟是若干叠民国钞票和几十个袁大头。他惊讶的不自觉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瞅时,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病房是医院静谧的一角,似乎从病房下到地面也并非难事,旁边低矮的围墙与一个僻静的街道相邻,他看向街面,那风衣男子早不知去向。
“保罗,保罗”王先生搜索脑子里的一切名字都不知道这是谁,但似乎又感觉认识,说到洋人,除去这里的医生,他平生也就那一次为自保而无意间挑起了与一位洋人的纠纷,可这位保罗记者会是自己下一位指点迷津之人吗?而这位神秘人提到的莫逆之交又是何方神圣,一时间他脑子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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