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降低功率,准备倒车。
从四号驳船开始,后面的所有驳船都失去了拖带的动力,船员们不敢任由驳船随波逐流,掌舵的掌舵,下锚的下锚,确保失去拖带的船队不至于撞上别的船。
换作平时,好好的几根拖缆被他们砍断,韩渝一定很心疼。
但现在不是平时,需要的是收集证据。况且来前做过很多准备,缆绳带了很多。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少废话,你不是有对讲机吗,身上没钱喊拖轮上的人送钱来。”
“你们这是抢劫!”
“老子抢的就是你,再不赔钱,老子不光抢,还要打!”
“你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高个子水匪恼羞成怒,挥起铁锹就要动手。
梁小余眼疾手快,抡起木棍上前格挡。
“敢还手,弟兄们,上!”
高个子水匪话音刚落,韩渝就掀开大衣,端起微冲:“不许动,我们是公安!”
紧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眼前出现一道强光,闪得人睁不开眼。
韩渝下意识回过头,赫然发现王记者竟跟着马金涛和四个联防队员摸过来了,正举着带有闪光灯的相机咔嚓咔嚓拍照。
“不许动,给我把铁锹、鱼叉都放下。”
“说你呢,有没有听见!”
马金涛举着五六冲呵斥起来。
梁小余从一个联防队员手里接过枪,一边瞄准一边用白龙港普通话警告:“听见没有,放下东西,全给我蹲下!”
这时候,前面传来汽油机的引擎声,只见朱宝根和范队长开着两条冲锋舟,带着手持木棍的一号、二号和三号驳船的三个船员过来了。
他们举着强光手电,远远的照着这边。
高个子水匪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竟六神无主。
刚才去拿破渔网的中年水匪从韩渝掀开大衣、端起微冲的那一刻,就想跳进湖里游水逃跑,可看到两条船冲锋舟,一下子没了主意。
还有水匪想回去开小划子逃跑,可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后面驳船上的船员,在抛完锚之后全跑过来了。
有的手持长棍,有的手持太平斧,全站在五号驳船的船头,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让他们更不敢相信的,几条本应该很怕事的挂机船,竟也开了过来,船上的人正用探照灯照着这边。
“等的就是你们,居然敢敲诈勒索。最后一次警告,把手上的东西全放下!”
韩渝厉喝一声,高个子水匪吓了一跳,看着黑通通的枪口,魂不守舍地放下了铁锹。
老大都带了头,剩下的水匪一个比一个老实,相继放下手中的鱼叉、太平斧,在马金涛和梁小余的呵斥下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蹲下身。
几个联防队员一拥而上,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他们戴上手铐。
“马哥,把这个带到五号船审讯。小鱼、老陈,把剩下的都押进船舱,给我看好了,不许他们串供。”
“是!”
之前制定了好多套预案,韩渝根据预案下达完命令,就同两个联防队员一起押上年纪最小的水匪,去六号船的船员舱审讯。
抓了个现行,并且一下子抓了十二个水匪。
王记者比韩渝更高兴,喊了一声等等我,捧着相机跟了过去。
至于被水匪砍成两截的船队,有王队长和范队长两个老驾驶员在根本不用担心,大长龙很快就能接上。
就在韩渝和马金涛忙着分别审讯两个水匪的时候,被押进四号驳船船员舱的水匪们倒了大霉。
老陈是航运公司的老职工,改制时没跳出去单干,一直在船队跑徐洲拉煤,不但被运河上的水匪抢过钱和收音机,甚至不止一次被殴打过。
现在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他和他的老伙计们岂能错过,把一帮水匪刚押进船员舱,就拳打脚踢一顿揍,打得一帮水匪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梁小余端着五六冲装作没看见,任由王队长的老同事们出气,心想这帮水匪该打,只要不打残打死就行。
再想到徐所之前的交代,他急忙探头道:“也不睁开眼看看这是哪儿的船队,连我们陵海的船都敢抢,你们真是活腻了。”
陵海在哪儿,这跟陵海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水匪用被铐住的双手抱着头,被说得一头雾水。
老陈反应过来,想到气也出了,打得甚至有点累,骄傲地说:“听见没有,敢抢我们陵海航运公司的船队,这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要县里企业需要烧煤,这条航线就要继续跑,协助看押的另外两个老船员,你一句我一句地给水匪们普及起地理知识。
水匪们挨了一顿揍,终于知道陵海是滨江的一个县,陵海的公安很厉害,敢敲诈勒索、敢盗窃,敢抢劫陵海船只和那些敢打陵海船员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管离陵海多远,陵海公安都会过来抓!
与此同时,韩渝也没跟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小水匪客气。
揪住小水匪的头发,举着正噼里啪啦闪烁着电弧、散发出刺鼻焦味儿的电棍,警告道:“老实交代,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明不明白?”
小水匪吓得双腿颤抖。
韩渝放下电棍,趁热打铁地说:“就算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现在态度决定一切,要是死不开口,就要被从重从严查处,懂不懂?”
“懂。”
“好,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
……
小水匪不想吃苦头,有问必答。
韩渝顾不上做笔录,反正有小录音机,录下之后跑过去跟马金涛交换了下审讯结果,立马把小水匪押上冲锋舟,组织力量用缴获的小划子,赶过去围剿以收旧货为掩护的水匪“母船”。
说是围剿,其实很顺利。
水匪主力都落网了,只有两个妇女看船。
直接铐上,把水匪的三十吨水泥挂机船开回来,掀开船舱的油布请王记者帮着拍照取证,然后回到陵海拖012的指挥舱,用大电台向徐所汇报。
“抓了几个?”
“十四个,都是从宿千流窜过来的。其中十二个男的,两个女的,缴获了他们作案使用的水泥挂机船一条,小划子五条。水泥船有十几吨煤炭、九个内河船只的铁锚,四台一看就知道是从别人船上拆下来的柴油机……”
韩渝汇报完战果,想想又笑道:“行动很顺利,我们没人受伤,只是被砍断了四根缆绳。”
徒弟首战告捷,徐三野发自肺腑地高兴,举着通话器笑道:“干得漂亮,我这就联系鱼局,让他请运河公安接手。”
“就这么移交给运河公安?”
“我们哪有时间深挖细查,再说这儿是人家的辖区。”
徐三野笑了笑,接着道:“况且这只是刚刚开始,就当是战前演练。等到了四洪段,收获会更大。这次不抓两三百个水匪,我们绝不收兵。”
刚刚抓的只是一股流窜过来的水匪,船队距真正的水匪窝远着呢。
韩渝缓过神,急忙道:“是!”
陈子坤在陵海拖103上,听得清清楚楚,等徐三野让报务员给老家发完报,就忍不住问:“徐所,让咸鱼打头阵合适吗,别看他现在长高了,可他才十七岁,他还是个孩子。”
咸鱼跟韩向柠确定了恋爱关系,徐三野知道包括陈子坤在内的好几个小伙子都有点妒忌咸鱼,不禁笑道:“你以为咸鱼在海轮上只是学开船?”
陈子坤低声问:“他还学什么。”
“他在长绣号客轮上,首先是乘警队的乘警,然后才是见习三副,再过几个月就是正式的三副了。”
徐三野笑了笑,接着道:“咸鱼在客轮上只要有时间就要参与便衣巡查,这大半年跟客轮乘警队的同事一起,抓了七个逃犯,查获了两把枪和很多违禁品。”
陈子坤本来以为咸鱼只是在客轮乘警队挂个名,没想到咸鱼居然在学开船的同时真做乘警,而且是便衣乘警,心里更酸了。
水上分局的正式民警不多,眼前这位最年轻、学历最高,并且能文能武一直在市局机关干。
鱼秀才和王瞎子都很器重他,搞得他有点飘。
徐三野觉得作为水上分局的党委委员,有必要敲打敲打,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在别人看来我和鱼局是送咸鱼去学习的,跟保送大学差不多,但事实上咸鱼在海运局比在所里都累。
刚开始半年,上班时要做水手,下了班要便衣巡查。客轮锚泊或维修的时候,他要抓紧时间学习,不但要参加自学考试,也要为考近海航区的三副适任证做准备。”
“他这么累!”
“如果不是我们送他去的,而是他自个儿上别的海轮,尤其上远洋海轮,像他这样的一个月能拿近两千。可他现在的工资只有九十七块五,前几个月要给亚运会捐款,到手只有八十七块五,但他没任何怨言。”
徐三野掏出香烟,紧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水警,应该清楚跑船有多么辛苦,咸鱼跑的还不是一般的内河客轮,而是海轮。遇上大风大浪是常有的事,晕船也很正常。
可他不但要做好本职工作和乘警队的巡查工作,还要跟‘扁担劳模’一样为旅客服务。客轮上的肖特派不止一次给鱼局和张局打电话表扬咸鱼,甚至想向上级汇报,打算把咸鱼调到他们海运公安局。”
既会开船,又懂公安业务,工作又那么认真,人家喜欢他很正常。
陈子坤愣了愣,忍不住问:“咸鱼愿意调东海去工作吗?”
“我尊重他的意见,他真要是想调过去我支持,但他不愿意,他说等积累够海船的服务时间,等拿到大副的适任证书,他就要回来。”
徐三野点上烟,微笑着补充道:“向柠为什么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勤奋、踏实、不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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