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
虽马上要立春了,天却突然间冷了下来,天色铅沉,零星飘起了雪花。
“这鬼天气,倒比腊月里更冷些!”
“这场雪恐怕小不了咯!”
路上行人抱怨了几句,拢紧衣襟,锁着脖子继续顶着寒风赶路。
忽而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响起,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远远地,一队扎红绸的聘礼队伍缓缓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一旁跟着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
聘礼队伍并不长,扫一眼便能数的过来,稀稀拉拉二十抬。
正月初八送聘礼的,还是少见的很,行人纷纷驻足窃窃私语。
“谁家这么着急,正月里就送聘礼?”
身旁的人打趣,“看这点聘礼,该是哪家小门小户,就算人家说了你也不知道。”
一个抬聘礼的家丁不高兴了,“什么小门小户,我们是临安府廖氏,老爷便是兵部左侍郎廖大人!”
百姓哗然,“廖氏!”
被吓到了吧?家丁得意地挺挺腰杆,走路的姿势也比寻常的家丁斯文,不能丢了廖氏的脸面!
却听各种声音传来,“原来就是那个卖主求荣的廖公子要成亲了!”
“皇上赐婚嘛,娶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噢,现在是肃伯府了!”
”
“临安廖氏算什么,京城里高管贵族一抓一大把!若不是廖公子卖主求荣,咱还不知道临安府有个廖氏!”
“二十抬聘礼,去掉三牲海味四京果糖米茶叶,剩下可也没什么了。这么寒酸……王大小姐恐怕要哭一场了。”
“哈哈哈哈……”
那家丁听着这话越来越难听,那股自豪劲顿时没了,加快脚步甩开那些讨厌的百姓。
跟在一旁的媒婆听了直摇头。
廖氏主母廖夫人根本就不想要这门亲事,说那王家大小姐就是个丧门星,害得廖公子无缘科考,廖氏败落。
是以这聘礼,只肯给出这些,且这二十抬里面的东西也虚的很,只一个空架子。送聘礼的连个主家的人都没有,只一个管事来主事,廖夫人这是根本没打算给王家大小姐脸面呢。
聘礼队伍进了肃伯府,王夫人的脸便沉了下来。
她病体未愈,但还是撑着身子起来,就是不想廖氏挑娘家的毛病,将来白白让采丹受气。
可他们廖氏也欺人太甚!
京城里的这等世家婚嫁,聘礼怎么也得给三十六抬再加一两千两银子。
可他们,聘礼只有二十抬不说,合起来恐怕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
聘金,只有一百两!
还有那管事,趾高气扬的,说话颇不中听,那做派比主子还像主子!
王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过去。
王采丹寒着脸,让下人抬母亲回房。
她虽一直没想过这门亲事会成,事关亲事她皆漠不关心,可她现在胸膛里是满满的怒气。
这怒气有无法摆脱这门亲事的无力,也有被羞辱后无法排解的愤懑。
晚膳她没有用,只坐在书房看着窗外发呆。
她的窗外种了一丛紫竹,竹影婆娑,被月色印在窗纸上,清疏风雅。
这丛是她十岁的时候种下的,和晋王府里的一样。她看着这竹子,就会想她在和七皇叔喜欢一样的东西,心里偷偷地甜蜜。
她伸出手指,描绘着窗纸上的竹影,“七皇叔,韩攸宁若是死了,你可会伤心?”
“他不会死。”
一声冷彻心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采丹的手一抖,窗纸被戳了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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