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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问天阙

那场宿醉的雨,下的很潦倒,那场薄眠的风,吹得很孤单,梦里会出现甚么?现实映照着甚么?这一切,恍恍惚惚间,便已有了定论。

发丝在风中轻轻地舞动着,酒馆的门,被风吹着,开开合合,木质门窗的钝响,此时,渐已连贯,模模糊糊间,视线里是天元饮酒时孤独的背影。

于尊站在酒馆的门廊处,静静地望着天元,那一刻,是感同身受,孤独的影子,随着长风,轻轻地抖动。

于尊轻喝一声:「仁兄,我陪你饮一杯如何?」

天元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于尊,疲惫的瞳仁间,罕见地,多了一分寂寥的火花,在其中轻轻地迸溅着。

他冲着于尊,微微地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小二,上酒!」

微黄的灯火,点缀着深夜里的惨淡与没落,街市上,依旧热闹的很,酒坊间的长幡,被清风裹着,轻轻地晃着,那些深夜时,点燃的火把,亦在长风中,爆燃着。

呲啦!呲啦!呲啦!

这烛火的爆燃声,大抵是黑夜里的点点跫音,那些薄眠的风,撩动着单薄的烛火,在丈量着夜的经纬!

此时,明月高挂,闺房中伊人清冷的影子,在烛火间,静静摇曳。是凌手持杯盏,面对一夜长街,灯火对愁眠。她的瞳仁,渐渐地模糊不清,唇齿在微微颤着,她似乎想起了很多事,那些正当年,兵荒马乱、灯火萧条的岁月。

而晨歌早早入睡了,不知梦里遇了何人,泪流不绝,哽咽阵阵。

走在长街上的妇人,身畔是混世魔,妇人笑道:「混世魔,此生可有遗憾?」

混世魔皱了皱眉,抿着薄唇,叹道:「遗憾?我亦不知!但今日有你作陪,这一切似乎皆已值得!」

妇人巧笑盈盈,道:「我可是你心底的牵挂?」

「何止?」灯火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但大抵也只是一片清冷的影子罢了,再无罪过!

漫长的黑夜里,各有各的心思,可有些话,终究不能说出口,有些罪过,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会逢着一场日月,会逢着一段干净的时光,在北风里,静静地诉说彼此眼底的爱恋。在日月下,风干着心底的信仰。

撑着一柄油纸伞,走在雨巷中,逢着深秋时的节气,秋雨纷纷,秋叶飒飒,那些枯枝烂叶,在雨夜间,静静地漂泊,雨越下越大,夜里的寒气,亦咄咄逼人!

一夜,恍恍惚惚地过去了,当再次面对那片白茫茫的天空时,那些阴暗的心绪,似乎亦慢慢地雨霁初晴了。

斑驳的天空,一片片云线,随着长风,轻轻地拉扯着,墨蓝色的天壁上,有雪鸟静静地划过。

逢着好天气,心情较之平时,更加的晴朗,也更加的清爽。街巷上,早已摆满了摊位,从酒肆里走了出来,于尊伸了一个懒腰,叹道:「天凉好个秋啊!」

确有一阵清风,从他的身畔划过,浑身一个冷激灵,方觉,距离寒冬已经不太远了。

凌坐在了一家酒楼里,食着早膳,她的左手边,摆着一壶清茶,右手边摆放着一屉包子。

她的眼神,却掠向街边,她放下茶盏,慢慢地走出了酒楼,她的身影,无端地消失了,当她再次出现时,倒是令于尊心底一怔。

无声无息,一瞬而已,便已出现在于尊的身后,这种鬼神莫测的道法,较之于尊所修的幻术,亦不遑多让。

于是,街市上的人烟,越来越繁盛了,没人能够看清穿梭在人潮中的几人。

如今,那几人皆已站在了于尊身后。

当然,城外也早已有人等待在那里了,那些人乃是自极北沧海而来的一群陌生人!

于尊已经答应他们了,会带

他们去藏海一观,那些身披黑袍的陌生人,应是一群魔头!

凌立在墨恩城的城墙上,长长的发丝,被线绳随意的绑在一起,如此,更显得凌,洒脱纯粹!

凌之前亦被称之为情魔,尊为情魔,以情入道,而如凌一般,一生中所恋之人,几乎寥寥!

也难怪,自入了情道起,她的武道修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突破!在凌的师傅离开的那一夜,昏黄的蜡炬下,是一个苍老的妇人,与凌贴耳相谈,「凌!你要明白,你这一生,会有太多的羁绊,但你要记得,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那时的凌,依旧懵懂,或许也不明,婆婆言中的深意,随着时光慢慢流逝,后来的凌,也渐渐的品出了妇人的言中深意!

她总是孤独着,孤独的活着,她常常将自己锁在一个静默的角落里,一待便是数年,恍恍惚惚,时光在无限的推进着,彼时的凌,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当她走在凡世的街头时,无人不被她的美貌而惊艳到,她的美,是简单且纯粹的,同时,也是惊世骇俗的!

无数的青年人,败在了凌的石榴裙下,而在凌的眼底,这些人皆入不了她的眼,直至有一日,一个率性而为的少年,慢慢地走入到她的世界。

少年如她一般,简单纯粹,澄澈的眼底,是无尽的暖阳与清澈的风痕,或许,她已然知晓,这一生,她所要追寻的究竟是什么!而这个少年也正是于尊!

如今,少年正站在自己的身畔,凌清澈的瞳仁间,荡着一片片涟漪。

说起来,于尊是不解风情的,对于感情上的事,他永远都是慢上半拍的。他滞立在城墙上,遥视着远方,当他回头望向凌时,也不过是有所求罢了。

他痴痴傻傻的样子,竟也如此迷人......

凌侧头看着于尊,那时的凌,眼底的锋利,早已不见踪影了。在凌的心底,于尊的分量,也越来越重了。

北风怒吼,不知何时,那片城墙上,立着数十人,其中不乏来自极北沧海的魔头。他们身披一件黑色的长袍,长长的发丝,随意的披在耳后。这让他们看起来很洒脱,也很随和!

原来,无论是正邪,修至大道,皆会入境!而入境则意味着堪破一切,将毕生之事,融汇成为一片缩影,世事万千,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如此尔尔!

凌道:「于尊,你可准备好了?」

于尊笑道:「随时!」

泛着白光的天幕上,有积雨的云,从头顶上静静地划过,浓稠的墨影,打落在大地上,影子随风而动,又仿佛拥有自己的主观意识。

于尊皱了皱眉,不知何时,他脚下的那片暗影,似乎已有了主观意识,暗影在扭曲,在变幻。

最终,暗处传来一声叹息,「不愧是你啊!于尊!」

此时,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脸上挂着一分浅笑,而此人也正是影魔——影无极!

如此,各方人马,业已集聚于此,凌的身影,如同一只乌雀,脚尖脱离开城墙,向远处滑翔而去,与此同时,于尊等人,亦随之离去了。

白昼里的光,随意地打落在黑色长袍上,渐渐地,身体多了一层轻柔的暖意,而明媚的瞳仁间,亦慢慢地多了一片暖意。

藏海在墨恩城的西北端,距离墨恩城足有上万华里,几人的身法虽至为高深,可毕竟路途遥远,想要抵达藏海,大抵也需要几日的时光。

天空时而明朗,时而阴暗,清浅的云雾间,偶尔也会泛起一场光阴大潮,所有人都被那场潮汐覆盖在其中,就要窒息了,张着嘴,拼命的喘息着,可身体内部依旧难受的厉害。于是,生命渐多了一分苍老的疲态。

慢慢地,长空间,缥缈的云雾,不再单调,一片云海中,隐约有一座巍峨的山峦,可这山峦该有多么伟岸,才会破了云层,逆势生长?

风在流浪,看似低矮的云线,实则乃是深至高空万余丈,刺眼的光,搅动着云间的愁,诸人心底各有各的愁楚,各有各的思量。

如今,面对眼前的山巅,那些情绪,就仿佛撞向了那片山峦,暗处,似有无名的生命体,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于尊哈哈大笑,「凌,这可在在你的计划之中?」

凌皱了皱眉,幽幽道:「那山名为云山,隐在云间的海,名为云海!」

此时,诸人的耳畔,才慢慢地响起了一片潮汐翻涌的声息,于尊心底一滞,喃喃自语道:「这云海难道亦如凡间的海?」

于尊率先冲向那片云雾,当身体慢慢地浸入沧海之央时,他心底一滞,竟如自己预料的那般,这片云海,竟与凡间的沧海无异!

怎么会?这沧海......这潮汐......沧海单调的轮廓,将那轮赤乌淹没的潮汐,竟是如此的形象,如此的动人。

当他深入到沧海之巅时,他的脚下,有一座万丈之高的山峦,这座山埋于迅疾的海浪之中,随着清浅的潮汐,时而露出了头,时而又藏匿在了海水之中。

当一座青石板,像一柄长刀,凸出海面时,石板上,几个闪烁着金光的大字,在眼前,渐渐清晰「问天阙!」

于尊心底一惊,喃喃自语道:「难道,这问天阙,便是此地的名号?」

天地间泛着一片白花花的天光,汹涌的潮汐在眼前疯狂地翻涌,亦在于尊的心底翻涌,大潮过后,浪无痕,余意唱晚,慕清秋!

此地,乃为问天阙!

可在凌的意识里,只有这云山与云海,青石板在沧海间,静静地浮动着,就恍似只有于尊看到过这面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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