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动着萧瑟的墓地。
一块木板充当的墓碑在风声中悲鸣,连具棺椁也没有便草草下土入账,实在简陋得过分,站在帕米尔老爷子墓前的凃夫,双手合十以此悼念这位老人。
这一路的旅途中他遇见了无数人,康慨的、卑劣的、精于算计的,见识了太多大人物。
像唯有这样平凡得连一件拿得出手故事都没有的老者,
凃夫愿意为他立碑。
唯一见到的活人走了,他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旅程就像坐火车,一路上有人来就有人走,但能走完所有旅程终究只是自己一个人。
裹紧从屋子里捡的一件大衣,凃夫默默地向海岛港口走去。
比起这岛上不知多少无名尸体,即便没有那些怪物也因为“白霜降临”而化作冰凋,被透明的冰霜包裹,简直与装有昆虫标本的琥珀一般,
像艺术品一样永远被珍藏起来,
人们连面对这灾难的恐惧表情,也被永远的刻印在冰凋里面。
比起几乎全数人死后曝尸荒野的下场,帕米尔老爷子的运气其实算不赖的。
至少灵肉都有归宿之地。
“保重。”
凃夫对着手掌嘘着暖气,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帕米尔老爷子的死让他必须正视起这个问题,
“‘白霜’会侵蚀一座又一座岛屿,而它的范围似乎并没有限制,那最后说不定会让一片海域,甚至整个世界都变成只有风霜与冰雪的世界。”
在海盗大会上,那几个大海盗就探讨过这个问题。
这样的灾难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已经出现,一开始冰霜灾难的规模极小,并不足以重视。
等真正有人重视了,却也没有解决对策。
他们甚至连灾难源头的位置也无法锁定,
幽灵船诡异的随机传送功能,令船能到达任何地点,避开有心人的搜索轻而易举。
它将携带着可怕的风霜,毁灭途径岛屿还海下的所有生灵。
凃夫一直担忧着这个问题,如果跟他猜测中一样,即便他将圣玛利亚号开往极地海,也没法阻止“白霜”的扩大,
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白费。
应对这种级别的神秘事件,凃夫现在只感觉到一股压得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抱着这样的迷茫心情走到岛上港口。
这里是一个不算大的停泊区,能使用的蒸汽船都已经被开走,
到处都是争抢的痕迹。
瞧来瞧去能用的,唯一能在海上游行的仅有一艘细长老旧的小舟,它孤零零地在海上漂流,能在海上滑行的只是两个船桨。
乘坐这样的木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度过这片大海寻找到下一处岛屿。
“只能是你了。”
凃夫叹了口气别无选择,他只感觉比起刚刚的气氛这里更冷了。
身体有些零部位已然结冰,以他这样的体质在岛上尚且不能待太久,更何况那些普通人,不逃离只有死。
“哗啦啦~”
一叶小舟在海面漂浮,迎着冷酷的风霜,漂泊在素以狂暴海着称的大海。
此刻风雪冰霜加持,连两片船桨都快被冻住,小舟随着激烈的海浪飘荡。
它实在太渺小了,以至于随便一个大些的风浪都有可能将它冲垮。
任谁看到凃夫靠着木舟渡海的疯狂景象,都会佩服乘船者的勇气。
“吱吱吱——”
凃夫一路驾驶着木舟,一边分心去看“心之所向罗盘”的方位。
与昨日相比有轻微的变动,但大体方向却是不错的,
“圣玛利亚号是一艘时刻都在动的大船,一夜的功夫比起昨日位置肯定有所偏移,所以指针的方向也会变动。”
凃夫如是想到,他毫无保留地快速挥动船桨,在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潮里汹涌而上。
这里不只有狂风巨浪,霜雪交加,还有浓稠的白雾,自然招致的灾难对水手技术可是不小的考验。
白雾一如凃夫曾在船上时见到那些永不退散的迷雾,非常遮挡视野。
一个不慎便船翻人亡。
幸好,使用鹰眼的能力看见方圆几十米的距离,能在此地通畅无阻向前驶去。
正在向前时,只听“噗通”一声,一条尖嘴鱼跳出水面。
在出现的瞬间那条鱼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冰霜,
随后便以更快的掉落下去。
连一向见多识的凃夫都不禁咂舌,很快他便发现凡是浅海或是浮出水面的鱼虾,或者无意中闯入的飞鸟。
都是落得同样的下场,变成一块有一块冰凋艺术品。
似乎距离幽灵船核心越近,遭受的影响变越大,
这也很好诠释了为什么凃夫总是在船上看不见海底生物。
如果当时他再有耐心一些,冒险跳出船底,一定会在底下见到许许多多,凝结成冰的海洋生物。
“到了。”
不知划了有多久。
凃夫终于在迷雾中见到了一抹橘黄色的光照,那正是圣玛利亚号船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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