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半降，张崇光坐在车里，静静凝视。</p>
在他拒绝霍西时，其实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他真的看见时，又多多少少有了失落，甚至是失重之感。</p>
温柔细雪飘进车内，落在他肩上。</p>
质地良好的薄呢大衣，瞬间将那温柔的小东西给吞没掉，就像是不曾来过人间。</p>
霍西看见他时，跟他对视。</p>
张崇光的眸子深不可测，但是他还是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司机下车给他打开车门，他犹豫了下还是下车了，朝着前面走了几步静等霍西过来。</p>
霍西多看了他几秒，然后跟对面的年轻男人说了几句。</p>
年轻男人便往另一边走，那儿竟然架了一台摄像机，正对准这边拍。</p>
霍西走向张崇光。</p>
短短十来米，他就像是等了一辈子之久。</p>
几个月以来他们已经处得跟家人一样，彼此都是客气平和的，张崇光靠到车身上，从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低头点上，抽了一口轻声问： “新谈的男朋友？”</p>
霍西望向那边，</p>
年轻男人本来在摆弄摄像机的，大概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抬起了头。</p>
很羞涩地笑了一下。</p>
那样子，竟有几分像白起……</p>
霍西微微一怔，张崇光亦是，半晌他侧头看着她很轻地问： “你现在，是不是还会想起他？”</p>
霍西倒没有否认，她淡笑： “偶尔还会想起来，毕竟是陪了我那么多年的人，又是那样年轻就走了的！前些天我去看他，看见四周修整过了，还放了他最爱的花，张崇光……是不是你去过了？”</p>
张崇光也没有否认。</p>
他修长手指捏着香烟，缓缓抽了一口后笑了下： “闲着没事，去看看他！给他添点儿新土，天冷，厚实点儿。”</p>
霍西没再说话了。</p>
他们站在温柔细雪中，一起看着远处，内心亦都很平静。</p>
良久，张崇光指着那边问： “那个你还没说呢，是新交的男朋友？是的话就带回家里，爸妈也挺操心你的个人感情的。”</p>
霍西低头，黑色高跟靴踢着路边一颗枯草。</p>
一会儿她抬眼： “你呢？有适合的对象没有？”</p>
张崇光静静瞧着她，就连指尖香烟燃完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到指尖传来微烫他才赶紧地将烟头掐掉，淡淡笑了下： “倒没有！”</p>
他微眯着眼，又看向那边，轻咳一声。</p>
“长得挺好！什么学历，家庭情况怎么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p>
他问得挺多。</p>
霍西一个没有回答，她就只是微微地笑，双目含情。</p>
张崇光心里酸酸的。</p>
但面上，他却表现得很大度： “平安夜，请你的新男友一起回家吃烧火鸡腿？爸妈都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回去。”</p>
霍西挺慢地说： “不好吧！孩子们还不知道。”</p>
张崇光目光变深。</p>
过了会儿，他反手拉开后座的车门问她： “那你是跟男朋友一起过平安夜，还是跟我回家？”</p>
霍西转身，对着那边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随即就钻进车子。</p>
张崇光跟着上车。</p>
两人上车，车窗就升起来，张崇光还是忍不住朝着那边看了看，他看见年轻男人眼里的失落。</p>
他略微有些不悦，状似不经意地说： “是不是太年轻了？看着才二十八、九的样子？”</p>
车内温暖，霍西很自然地将外面的羊毛大衣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羊毛裙，衬得肌肤雪白。</p>
闻言，她抬眼望他： “哦，其实有33岁了</p>
，也没有小几岁。”</p>
张崇光不说话了。</p>
他侧头看着车窗外面，从霍西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他的侧颜，看见完美的下颌线，还有高挺的鼻梁……但是明显他生气了。</p>
霍西从置物柜里拿了保温杯，喝水。</p>
张崇光余光看见，轻哼一声： “那是我的水杯，你的水杯是淡粉色的。”</p>
霍西已经拧开了，正准喝呢。</p>
听见他说就低头看了一眼杯子，说： “还泡着枸杞呢，张崇光你现在真够养生的，怎么，想找个小姑娘又怕自己力不从心？”</p>
这话，前面司机听得都脸红。</p>
张崇光瞪她一眼： “胡说什么！哪来的小姑娘！”</p>
霍西垂眸浅笑，就着他的杯子喝了小半杯热水，她喝得很自然……张崇光却看着她的红唇微微出神。</p>
到底，霍西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是越界的。</p>
他们现在不是家人吗？</p>
他命令自己不要多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霍西并没有存心勾引的意思。</p>
才想着，怀里就多了个保温杯。</p>
霍西靠在真皮椅背上，一手支着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倒是挺修身养性的！……听睿睿说你最近复健不错，刚刚我看你走路也好了很多，最近天冷，腿还疼吗？”</p>
张崇光情不自禁，抚触自己的左腿。</p>
良久，他轻声开口： “好了很多，也不那么疼了。但是那里还是一样丑陋。”</p>
霍西注视他。</p>
他以为她不会说什么之际，她也很轻地说： “真心爱你的人，不会觉得丑。”</p>
张崇光身体一震。</p>
他侧过头想问霍西，但是霍西已经坐正了身体，拿出手机发微信。</p>
对方头像，应该是个年轻男人。</p>
张崇光又有些酸。</p>
接下来，他们没再说话，黑色房车平稳地驶在街道上……时间久了就能感觉到司机有刻意地放慢车速，如果霍西没有感觉错的话，还在江边绕了一圈。</p>
霍西想：真够无聊的。</p>
她敲了敲前座，说： “再转下去，得晚上八点才能开饭了。”</p>
前头是老赵。</p>
老赵是霍家的老人儿了，也算是看着张崇光霍西长大的，被拆穿后只是摸摸头嘿嘿一笑： “今天是平安夜，雪景又老好了，少爷跟大小姐现在都是光棍儿，不如就勉强凑在一起过个节……我保证不说出去也不会嚼半句舌根的，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p>
霍西：……</p>
张崇光：……</p>
最后，还是张崇光开了口： “回宅子吧！都在等我们开饭呢！”</p>
老赵有话说了： “哎，年纪轻轻的就没有私生活，怎么行啊！这大家知根知底的，方便又安全……前面就有一家五星酒店，饭菜老好床也很软。”</p>
他越说越邪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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