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看见你做的梦。”黑猫说,“你所看到的一切,那是威尔藏在梦里的东西。当他决定接受长眠时把这个梦转交给了我,但那只是让我作为捷径使用。他从不希望我看里面的东西。”
“所以,你真没看?”
“我尊重他的愿望。”黑猫威严地宣布,“你会偷看你朋友的日记吗?”
“呃。”罗彬瀚说。
黑猫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罗彬瀚决定跳过这个问题。他磕磕绊绊、颠三倒四地讲述起自己漫长的梦境。当他把那些混沌朦胧的幻觉用言语描绘出来时,他的头脑似乎也终于开始运转。
“然后他爹被掏心了。”他对黑猫说。
黑猫冷定地瞅着他。罗彬瀚点点头,重复道:“他爹被掏心了。”
他猛地站起来,神态癫狂地跳上桌子。
“他爹被掏心了!”他咆哮道,“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橘猫酒保又一次摔碎了手里的容器。但这回罗彬瀚已顾不上安抚这位沮丧紧张的店员。他像一个通宵阅读推理小说的人那样神经亢奋而又神智不清,把手脚挥舞得犹如火锅边缘的章鱼。
“别小题大做的。”黑猫不以为然地说,“你没遇见过谋杀?”
它又一次飞踢罗彬瀚的脸,然后翻落到酒保旁边,用尾巴点了点地上的碎片。
“清干净。”它说,“账记在那个人身上。请。”
当它叼着一枝花朵糖回来时罗彬瀚终于变得安静了一些。他默默跳下桌子,有气无力地瘫坐着。
“我见鬼了。”他喃喃地说,“就在他爹被掏心以后。”
黑猫把花朵糖放进他的手里,看着他双目无神地吮吸着糖汁。等罗彬瀚觉得好点后它才说:“你见到那个男人启动了微子仪。”
“什么?”
“无远人的工具——威尔是这么解释的。当威尔发现自己在僬侥国的契约者非正常死亡以后,他马上让安德赶去那里。但那显然太迟了,因此他选择了另一个办法……他把那年轻人拉进了月境,激活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又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在那之后他的力量便被排除了。”
罗彬瀚没能完全听懂它的解释,但他暂时也不那么渴望完全搞清楚。他心里的问题简直能堆出一座玉畿山。
“后来呢?”他急切地问,“他爹怎么整的?”
“我不知道。不过,安德声称某种可怕的事在那座岛上发生了。”
它的用词令罗彬瀚也不由感到紧张。他干涩地吞下最后一口,问道:“有多可怕?”
“这你得问威尔。”黑猫说,“只有他和安德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当那场风暴结束时,他的母亲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独自封闭在青山都的某个山洞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相信她必死无疑。而他的父亲在僬侥停留了一阵。一年,也许两三年,当他学会使用他的小工具后,威尔要监视他就没那么容易了。没人清楚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当威尔再一次发现他时,他在南方担任一位女王的王国顾问,近百个僬侥人跟随着他,充当他的护卫队和先锋官。”
“等等,他担任了个啥?”
“赤县的正式称呼是‘露兰国国师’。”黑猫补充道,“或者你可以叫他‘藏玉先生’,但别在威尔面前这么喊。他讨厌这个词。”
罗彬瀚眼神涣散地呆了几秒。他对“露兰国”这个词有点模糊的印象,而对“藏玉”这个词有很荆璜的印象。
“行,行。”他胡乱地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但是为什么?这词有什么问题?”
“这词让威尔花了很长时间来处理自己制造的麻烦。就在‘藏玉先生’出现以后,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他们都用自己控制的凡人王国互相攻击——没有公开宣战,没有土地占领和屠杀,仅仅因为修士们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但威尔用寄身行走在露兰周边的每一个国家,试图用别的手段处理他当初的‘一时冲动’。显然不大顺利,因为他那位山里的老朋友总在拖后腿。他们就这么僵持了二十年,直到那小鬼的父亲用浮游机动炮群包围了玉畿山。”
罗彬瀚目瞪口呆地望着它。
“他包围了玉几山。”黑猫肯定地说,“要求天子承认露兰国的独立政治制度,还有一大串关于土地和人身关系的要求。如果青山都拒绝承认,他声称会用炮火覆盖整个青山都的非凡人区域——就是这事儿把威尔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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