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指出的是,如同街道的数量一样,这城市里有无数种可用的语言。因为如今,交流并不是一种必须的选择,选择语言也是出于人们自己的喜好。有的人热爱吟咏与顿挫,用金属管震颤出温柔的调子;也有人采取最简单的音调法,发出的字句全像河水泼溅时的动静。听懂那种变化细微的语言需要先做正确的听觉器改造,他们正是以这种方法来择选合适的交流对象。
此刻,修道士用的是维最喜欢的一种语言。语法和词汇都很简单,缺少一些复杂精妙的修饰和形容词,但在形式上非常灵活。如果从美学或艺术而言,那不是种好的语言,但好与不好,那在无限之城里无关紧要。
维应答了他,并且问这苦修士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你家中的一位朋友。”苦修士说。他微微地笑起来,打量着维双臂上的锯盘。突然间,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锯盘上抹了抹。
“如果你不介意。”他说。
维有点好奇地表示同意了。于是苦修士的手指在锯盘上划开。随着他指尖的挪动,钢面有序又缭乱地分解开来。一层层锯面翻转、交错、嵌合,环绕着札的手臂延伸,像从一根幼芽瞬间生长成繁茂的巨树。现在札的身体完全被巧妙组织起来的锯盘所包裹了。它们每一个都运转自如,但却没对札的原始部分有所损伤。
他的两名玩伴发出惊叹。这设计看起来那样复杂而漂亮,而且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没有犹豫和修改,就好像整个结构早已牢牢记在苦修士的心中。
苦修士又在最后展开的锯盘上轻轻一推。转轴顺着光滑的细杆收缩,所有的锯盘逐次聚拢、合并,一圈圈退回到维的手背上。他没有把自己所做的这个设计删除,而是让它巧妙地收纳起来,回归成维最初那两个简单的锯盘。现在它们看起来比之前稍微厚重和复杂一点,但大体上没什么不同。维试着挥了挥手臂,没有感到负重如何增加。
他也惊叹起来,对着陌生人充满了钦佩与喜爱。
“你是个修道的魔法师!”他惊喜地喊道。在他掌握的这门语里,这是对学者的最高赞誉。
那苦修士依然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仿佛觉得这一切很有趣。他看着维的目光却是亲切、热络的,简直充满了深情和关爱。
“这是很简单的。”他说,“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给你。维,我是上一个你的朋友,我也认识你的母亲,并且对她十分敬重。作为朋友,我有义务教给你正确的知识。不过在那之前,请让我上你家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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