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吐出一句:母后辛苦了,又或者深情的道:“母后谆谆教诲,儿铭记在心!”
总之,好话又不要钱。
于是,一个下午下来,向皇后是满心欢喜,不仅仅不觉得有丝毫疲惫,她甚至感觉,哪怕在庆宁宫里再教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任何疲劳。
这种亲自教导儿子读书的感觉,这种儿子认真听讲,同时关心她的身体,不时的与她耳鬓摩擦的母子温馨刹那。
让向皇后如饮仙酿,只觉身轻体盈,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中,有时候向皇后看着赵煦那张粉嫩、红润、白皙的小脸,会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是自己那个不幸早夭的孩子,其实并没有夭折。
他只是被官家,悄悄的养在深宫中。
如今,终于母子相见。
而且,一见面,就好似已经做过了一世母子一样。
母慈儿孝!
这让向皇后,哪怕离开了庆宁宫,回到坤宁殿,也一直在回味,也一直沉浸在母子交流的温馨氛围中。
于是,这个晚上,坤宁殿里的皇后,十年来第一次,坐到了梳妆台前,让张氏给她梳妆打扮。
同时,向皇后在心中,开始期待,明天在庆宁宫里的教导。
她已经沉醉在这样的氛围中,甚至恨不得永远停留在这样的时刻。
不过,隐忧还是在的。
向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模样,回忆着下午的教导。
六哥实在是太聪慧了!
如今,虽然稚嫩,但已经可以提出很多让向皇后都感觉诧异和惊讶的问题来。
向皇后感觉,长此以往,自己这个母后,恐怕就要跟不上六哥学习的速度了。
这怎么可以?
不过,不要紧!
向皇后想起了在闺阁中时,父祖和她讲过的国朝旧事。
章献明肃皇后临朝称制时,养育仁庙于膝下。
因章献明肃皇后忙于政务,所以,仁庙的照顾和抚养,实际上是由杨淑妃,也就是后来的保庆皇太后抚养。
这当然是不可取的!
但,章献明肃做了另外一件事情,让向皇后的父祖称赞不已。
那就是,让神童才子晏殊,陪伴仁庙读书。
向皇后想到这里,就问着身后矗立于帷幕外的严守懃:“严守懃,如今的皇子阁笺记是何人?”
严守懃低着头回答:“奏知圣人:今皇子阁笺记,当是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
“邓润甫?”皇后皱起眉头,和高太后一样,向皇后也不喜欢这个曾经深治郑侠案的大臣。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向皇后比高太后更讨厌邓润甫!
向皇后之父向经,为何后来要去青州为官?
原因就是,他在汴京城里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待不下去了?
因为向经被人举报,他在市场上影占行人,掠夺民财!
但,在向经之前的外戚,影占行人是常有之事。
刘家、杨家、曹家、高家,谁没有做过?
怎么偏偏到了向家就不行了!?
你王安石、吕嘉问是在针对我向家吧?
最重要的是,向经因出知青州,染病而死。
向皇后竟没有来得及见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让她和她的兄弟,遗恨至今!
于是,郑侠在向皇后这里的地位,就迅速蹿升。
没什么原因,只因为郑侠让王安石颜面扫地,替向皇后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如今,听到昔年穷治郑侠之罪的人的名字,向皇后要是能够高兴的起来,那才叫有鬼了!
可是,严守懃的一句话,却叫向皇后心中的怨气,烟消云散。
“圣人,皇子阁笺记,乃是延安郡王之臣也!”
“故事,国朝潜邸大臣,乃天子心腹,必有大用!”
这话,让向皇后想起了韩维、李纯。
这两人,都是官家潜邸时的记室参军,也都深得官家信重!
特别是韩维,王安石就是韩维向官家举荐的!
于是,点点头,道:“汝说得对,却是吾疏忽了!”
郑侠只是一个外人。
六哥却是她的儿子。
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虽然说,邓润甫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六哥。
可,他是皇子阁笺记,六哥唯一的潜邸大臣!
这就足够了!
于是,这天晚上,向皇后连夜派人,到了庆宁宫,抄录走了赵煦手中的春秋谷梁传和高太后的答书。
同时,内宿皇城待命的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被皇后教旨,传唤到了集英殿。
这一夜,集英殿中的灯火,亮到了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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