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东，明军大营，前营望台之上。</P>
杨文岳通过架设在上面的千里镜，远望着城南的万民军。</P>
陈望改良后可以看到正像的千里镜后，将其作为礼物送给曹文诏和孙传庭。</P>
而后孙传庭将改良后的千里镜呈递给了崇祯，说明了功效和用途。</P>
在京师平台的时候，崇祯还提了这件事，陈望在回营后便将制作的方法呈递了上去。</P>
工部便开始有计划的制作大小不同的千里镜，并配发到各镇之中。</P>
明廷其实并不封闭，也不保守。</P>
发现优良的器械，明廷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弄清楚原理，然后加以仿制，之后再在其基础上进行改良。</P>
保定作为拱卫京师的重要营镇，自然是配发了不少的千里镜，杨文岳手中的便是总督一级的官员专用的千里镜，一般都是架设在望台之上，用作指挥全局。</P>
镜头之中，万民军正在拔营向南。</P>
万民军的骑兵游戈在徐州城南的旷野之上，戒备着可能到来的追兵，护佑着南去主力的两翼。</P>
“万贼军退了……”</P>
杨文岳抬起了头，直起了身子。</P>
虽然看到万民军解除了对于徐州城的包围，但是杨文岳的心情并没有如释重负。</P>
万民军的撤退一开始就有迹可循，三日之前，万民军就没有再对徐州城发起过进攻，而是不断开始收缩起了阵线。</P>
这并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P>
预料之外的事情，是在于大名府和兖州府境内。</P>
大名府的开州被攻破，致使他不得不分出部分的兵马驰援大名府。</P>
而兖州府闹出的大事，也使得山东的兵马又被抽调去了大半。</P>
现在杨文岳手底下只剩下一万五千人本部兵马，还有六千左右的山东兵马，合计不到两万人。</P>
就算现在徐州撤围，黄得功麾下的勇卫营和各地驰援的军兵加入进来，也不过是多增四五千。</P>
这样的兵力相对于万民军来说，还是算比较薄弱。</P>
想到这里，杨文岳不由感到一阵头疼。</P>
“河南的兵马还在归德？”</P>
杨文岳转过头，向着站在一旁的虎大威询问道。</P>
“回禀总督，三天前传来的消息，河南的兵马还在攻打商丘，万贼军在商丘周围设置了重防，所以他们打的有些艰难。”</P>
听到杨文岳的问话，虎大威当即回答道。</P>
虎大威原是山西的总兵，后面勤王之役结束之后，崇祯看中了虎大威的勇武，让其调任到了靠近京师的保定任为总兵。</P>
所以这一次作为保定总督的杨文岳领兵南下，虎大威也是随军一起南下。</P>
杨文岳的眉头紧蹙，几乎凝成了一个川字。</P>
“河南……”</P>
杨文岳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所有的话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P>
“唉……”</P>
南国的变化这些时日实在是太快了，本来以为南下只是协剿万民军，真正的主力是陈望带领的汉中军。</P>
但是没曾想到张献忠奇袭襄阳，陈望奉命南下之后，现在被牵制在襄阳城下。</P>
襄阳城坚池固，献军招募流民守备，一时间竟僵持不下。</P>
河南的兵马早先在郑州之战伤亡大半，后面虽然练了一支新军，但是新军要想形成战力，也不是几个月的事情。</P>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河南各地民变频发，也牵扯了大量的兵力。</P>
河南那边自顾不暇，想来也是没有办法驰援南直隶的战场。</P>
杨文岳眺望着远去万民军，思索了半响之后，再度向着站在一旁的虎大威询问道。</P>
“万民军此时南下，依你之见，他们是意欲何为？”</P>
不同于独断专行的洪承畴和心有定计的孙传庭，杨文岳因为不懂兵事，所以常常优柔寡断。</P>
很多时候都会问询虎大威，或是其余将校的意见。</P>
这种时候，其实闭口不言才是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P>
否则一旦遭遇变故，必然会因言获罪。</P>
但是虎大威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P>
“依卑职看来，宿州是徐州与凤阳一个在北，另外一个在南，就像是一条长蛇一样，徐州城是蛇的头，凤阳城是蛇的尾巴，宿州城就是蛇的中段。”</P>
“我军在徐州，在蛇头的位置，总理领兵在南，在凤阳蛇尾的位置，”</P>
宿州在中，李岩如今领兵横戈在宿州，等于是阻隔了徐州和凤阳的交流。</P>
他们现在和凤阳的营镇沟通，必须要绕行远路。</P>
“七月的时候贼首李岩领兵围了宿州城，想要攻下宿州。”</P>
“李岩的目的，应当是想要切断我军与凤阳军队的联系。”</P>
虎大威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P>
“万贼军兵围宿州的时候，革左五营就撤离了六安州，转而从霍山山区去进攻寿州。”</P>
“所以卑职以为，万贼军恐怕是想要围攻凤阳……”</P>
虎大威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杨文岳已经是听出了虎大威的言外之意。</P>
寿州就在凤阳的西南部，而现在李岩陈兵宿州，在凤阳的北部。</P>
革左五营突然转攻寿州，和李岩进攻宿州，实在是太过于巧合，恐怕两者之间已经是取得了联系。</P>
不然革左五营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即将被攻破的六安州。</P>
革左五营如今和李岩的目标都在凤阳。</P>
他们的目的，恐怕是想要将聚集在凤阳的军队，一口吃掉……</P>
“凤阳……”</P>
杨文岳握紧了身前的栏杆，他只感觉自己的肩上有千钧的重担。</P>
如今作为总理的侯恂就在凤阳，凤阳县已经是聚集了不少的兵马，但若是遭遇革左五营和万民军南北夹击，胜负恐怕真未可知。</P>
但眼下他麾下军兵不足，若是这个时候万民军转攻，恐怕会有兵败的危险。</P>
杨文岳虽然不知兵，但是他也曾经见过流寇。</P>
之前房村集一战，万民军无论是战法还是组织度都远超过寻常的流寇，再结合其一路的战绩，便可以知道万民军的战力。</P>
陕西民变发展十数年，可是未尝听闻攻陷重镇，斩杀藩王，一战覆灭官兵主力数万人的。</P>
而万民军却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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