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扶着车身想要掀开帘子的什长慢慢收了手，状似无意，“既然岳老将军着急，就别耽误了，放行放行。”</P>
马车慢悠悠出城，这一伙十人城门卫里，总有些年轻的兵蛋子不解，却也有老兵油子很是吃味的上着眼药，“刘什长，岳家还不得记你一辈子啊。”</P>
什长权当听不见，这种好事，心知肚明便好。</P>
车里夜三更朝着夜遐迩竖竖大拇指，这种拿捏人心的伎俩，对于夜遐迩而言的确不在话下。</P>
出了丹凤门行不到两刻钟，便进了京陲城，显然同京城一样，门口自然是把守着一伙甲士，显然进城没有出城严，岳青凤亮明身份便直接放行。</P>
只是马车在京陲城一阵穿梭不过一炷香，透过窗户，夜三更瞧见了个人。</P>
京陲看门狗，苟日新。</P>
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就缀着马车三十丈不到的距离。</P>
“凤哥儿，苟日新跟来了。”</P>
即便是不用夜三更提醒，捕快出身的岳青凤对于追踪反追踪自是有经验，也是早早察觉，眼下正全神贯注驾着马车思索着甩开这个看门狗的法子，听见夜三更说话，不免头疼道：“跟了两条街了，甩不掉。”</P>
看门狗，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方数得着名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甩脱？</P>
岳青凤又道：“夜老二，能不能想个法子？”</P>
夜遐迩倒是看得开，“他既然一直跟着就说明怀疑上了，我能有什么法子，要不然去跟他打一架？”</P>
岳青凤嗤笑一声，“别说带着你俩，我就是拼着命我也打不过他啊。娘哎，这怎么越走越跟逃难一样？不会是真被通缉了吧？你俩这是犯了什么死罪不成？”</P>
夜三更顺着车窗瞧瞧所处位置，“拐弯去主街，找个人多的地方放我俩下来，你接着走，看看能不能引开这老家伙。”</P>
岳青凤自然也无好办法，按着夜三更说的，七拐八绕到主街，马车不停，夜三更与夜遐迩互相搀扶跃下马车，晃进熙攘人群。</P>
也算是万幸，那位坐镇京陲军镇三十载的看门狗真没发现。</P>
马车虽然颠簸，总归是个代步工具，真要走起来，精气神亏虚的夜三更多少还有些气喘。</P>
姐弟两人都算得上身体微恙，一个看不清路，一个走不了几步，走走停停，歇息上一会儿，夜三更又开始抱怨，“真是凤哥儿说的，咱俩这是犯了多大罪，至于不？”</P>
夜遐迩自然也是没得办法，“非要等着长公主挑唆着圣上急了眼，你就知道至于不至于了。躲出去还好说，圣上在城里找不见咱俩，慢慢就能消气，省得到时候长公主没个好心眼，天天一挑唆，指不定就成了杀头的大罪。”</P>
夜三更翻翻白眼，“让你说的好可怕。”</P>
起身正欲继续走，还要盘算着怎么绕出城去，只是走没几步，夜三更遇见个熟人。</P>
也算不上多么相熟，至少是认识的。</P>
卖羊汤的老板娘。</P>
有那么一刻，两人对视中竟还都愣怔了一下。</P>
夜三更心中一动，计上心来。</P>
……</P>
……</P>
最最不起眼的角落，如同已然缀着马车离开的京陲看门狗苟日新一样，只是白夹晦与他那名哑巴扈从却更小心翼翼，并未引起夜三更或者是岳青凤注意。</P>
就好似过路人游玩，两人一前一后，只是白夹晦时不时响起的轻咳，偶尔有过剧烈咳嗽到不能起身，便使得过路人有些敬而远之。</P>
哑巴扈从面露关心，咿咿呀呀，手指比划。</P>
白夹晦清清喉咙，摆手示意无事。</P>
瞧着那边姐弟两个不知道讲了什么，卖羊汤的老板老板娘伸手接过一锭怪显眼压手的银子，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摊子，一锅怪好的羊汤直接倒在了身后巷子排水渠里，熄火刷锅也是利索，之后卖羊汤的两口子推出自家板车，将赚钱的家伙事收置妥当，四个人沿着巷子北去。</P>
不知为何病情再度严重的白夹晦又是一阵喘不过气来的急咳，用力平缓下呼吸，脸色泛着一股无力的苍白。</P>
“本想着这皇帝老儿坐了四年的位子能有点长进，不曾想还是如此不懂得把握时机，还顾着脸面，又想着大权独握，呵，真是既想当婊丨子又要立牌坊，就这心机城府，权利真要给了他，这一番盛世，咳咳…”</P>
不知是说到了不该说的，还是真就被咳嗽掩了过去，白夹晦又是一阵急咳，哑巴扈从赶忙一阵轻拍。</P>
遥遥跟在这姐弟俩和卖羊汤的两口子身后，白夹晦瞧着他们进了一条僻静巷弄，看着那姐弟俩矮身躲进了硕大的汤锅里，又瞅着那两口子仔细铺好油纸，盖上煮到发乌的羊骨，一切布置妥当，再行向北。</P>
极力压制害怕打草惊蛇的白夹晦脸色憋成猪肝色，眼中竟露出少有的赞赏。</P>
“遐迩八方落一层，夜家有儿夜三更。”</P>
他紧紧憋着一口马上就要挤出喉咙的浊气，眼中如刚出鞘的快刀一般凌厉森寒。</P>
“他啊，她啊，还有他们啊，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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