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是不是不识数,这官司咋能这么判!”
韩秀峰拍拍他胳膊,笑道:“县太爷识数,就算县太爷不识数他那些幕友也不可能不识数。之所以这么判,是因为乾隆十二年,时任重庆知府认可他家的这个做法。乾隆四十四年,时任巴县正堂也认可了,据说还给他家颁了个‘秤并铁制每斤只有十五两二钱’的公文,有案在册的。所以现在的县太爷只能萧规曹随,也认可他家一斤只给人家十五两二钱。”
“这也太荒唐了……”
“少掌柜,别少见多怪,这是城里,不是走马。要说荒唐,荒唐的事多了去了,估计到了京城会更多。”柱子走了过来,又给他泼起冷水。
“我跟四哥说话,有你啥事?”潘二一如既往地不待见柱子。
“这是我家,我说句话还不行了?姓潘,给我听清楚喽,这是看四哥面子才让你住这儿的,要不是四哥,我早把他打出去了!”
“你个小仵作,打个我瞧瞧,我看你是皮痒了!”
这俩人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韩秀峰不想被他们搞得鸡犬不宁,回头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去洗手,洗完手吃宵夜。”
“说你呢,去好好洗洗,洗干净点。那双手整天摸死人,不光脏还晦气,要不是看在四哥面子上,我才不跟你呆一个屋。”潘二怕读书人,也怕衙役,就是不怕小仵作,越来越说来劲儿,说着说着竟然嘲讽道:“就你这样还想娶幺妹儿,这不是害人家吗?”
“日你个先人板板,看我咋收敛你!”
柱子怒了,顺手抄起火钳就要往他头上砸,韩秀峰手疾眼快,急忙一把拉住,正准备说他们几句,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韩秀峰狠瞪了他俩一眼,回头问:“谁啊?”
“四娃子,是我。”
“原来是六叔,来啦,我这就来开门!”
韩秀峰忙着去开门,柱子放下火钳,咬牙切齿地说:“潘长生,我这是给四哥面子!”
想到不管咋说这也是小仵作的家,潘二摸着下巴道:“丁柱,其实你应该也给我点面子。你只有给我面子,我才会给你面子。”
“我要你给我啥面子?”
“因为幺妹儿,你不是想娶幺妹儿吗,四哥虽然做主把幺妹儿许给你,但别忘了幺妹儿家欠我同兴当几千两银子。她爹刚死,要在家守孝,一时半会你又迎娶不了。如果四哥运气不好,补不上缺做不上官赚不着钱,到时候她能不能嫁,你能不能娶,就是我潘长生说了算。”
“你……你欺人太甚!”
“别急,先听我说完,”潘二拍拍他肩膀,慢条斯理地说:“你想想,我们现在可以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今后要同舟共济的。四哥要是把我当兄弟,我就把四哥当兄弟,跟你也一样。所以你给我面子,我才会给你面子,真要是有我刚才说的那一天,就算跟我爹我哥还有我弟翻脸,我也要成全你和幺妹儿。”
“真的?”柱子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你可以去走马打听打听我潘长生的为人。”潘二拍拍胸脯,摆出一副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架势。
“你不嫌我晦气?你能瞧得起我?能跟我这个仵作做兄弟?”
“换作以前当然不会,但此一时彼一时。你看看,我们现在虽然还不是兄弟,但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吃一锅饭,接下来还要跟你四哥共患难,这跟兄弟有啥两样。”潘二说着说着自给儿都感觉像是真的,竟搂着柱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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