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此时正面色阴沉地问彭时、商辂、万安等几位阁臣。
“今日教场遇袭,绝对是蓄谋已久的弑君行为!朕一定要彻查到底!”
彭时却表情肃穆地问道:“皇上,若是查出幕后主使,皇上是否有把握能一举端了逆贼老巢,永绝后患?”
朱见深脸色阴晴不定,双目带着寒光看着彭时:“彭阁老,此话何意?”
“这场刺杀若贸然公布,必将动摇军心,四海五内不安。皇上既然安然无恙,不如重拿轻放,徐徐图之。”
朱见深脸色发白,压抑着怒气,声音拔高了几度问一旁的商辂:“商阁老,依你之见呢?”
商辂面若凝重,略思忖便道:“皇上,臣进宫前,听闻京城已经有传言,皇上带女眷上教场检阅,前朝后宫不分。此事若是闹大,只怕于皇上声誉不利。”
朱见深眸色变冷,声音带着几分气恼:“女眷又如何?女眷照样能上阵杀敌,勤王救驾?何时输给过男儿?”
商辂低头恭敬道:“皇上所言甚是,只是升斗小民,大多眼光短浅,尊男子而贬女眷。此事还是宜小而化之,暗中查访,到时候再顺藤摸瓜,以绝后患。实在不宜大动干戈,令文武百官胆战心惊。”
朱见深看商辂也不顺着自己的意,便转向万安:“万卿,你的意见呢?”
万安回奏:“老臣以为,彭阁老与商阁老所言甚是。此番歹人敢当众行凶,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大张旗鼓去查未必有什么结果。到时候损了天威,又闹得人心惶惶,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如暗中查访,徐徐图之。”
朱见深背在背后的手握成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他与阁老们都知道,这场刺杀的背后始作俑者,是外戚党无疑。
理智告诉他,不可心急气躁,像父亲那样搞得朝臣们天怒人怨,怨声载道,朝纲不稳。
可自己差点儿中箭,元芷替自己挡箭受了重伤,不休养几个月下不了床。
真的就要忍下这口恶气吗?!
阁老们退下后,朱见深自己又静坐思索了一会儿,看到夜深露重,才返回了空濛阁。
元芷已经睡着了,只是被疼痛折磨,蛾眉微蹙,睡得并不安生。
朱见深非常郁闷。
元芷醒过来时,看到朱见深正颓废地坐在床边,手指插进头发里。
她背上痛得起不来身子,只好柔声问他:“怎么了?是药味熏着你了?我让梁芳在西边给你铺了床。”
朱见深侧头看她,声音低沉:“不是。你好好休息,别操心太多。是朕,连累了你。”
说着,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
元芷微笑,自己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说什么连累的话,你忘了项羽和虞姬的故事了?”
朱见深心情极其沉重。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元芷,别说傻话。”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忘了,项羽最后也自刎在乌江。如果虞姬没死,或许,他还会想活下去。”
方元芷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精力有限,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他,只好无语。
朱见深宽了衣衫欲躺下。
元芷想给他挪点地方,却触动背上的伤,痛得低声呻吟。
“你别动,朕去里边睡就是了。”
方元芷痛得连翻身都不敢。不过背后有人虚虚搂着自己,虽然不会触碰到,可有温暖的气息传来,还是舒服了许多。
最终,教场的刺杀,只是对把总官张勇施以杖刑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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