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进今天换上了一套白底金纹的新衣服,披风不像披风,道袍不像道袍,反正看着挺飘逸,再配上他背上斜挎着的唐刀,活脱脱一个电影里走出来的少侠。
他这身衣服,是从今天早上空投的物资包里拆出来的,一大包整整几十套。
章进平时不言语,其实是个闷骚的,一看这衣服漂亮,赶紧拿了一套尺寸合适的换了。
现在他前面走,林朔在后面看着,看看看着就看出不对了,又没法说,只能翻白眼。
“嘿,老林你还别说。”魏行山这时候在林朔身边说道,“你这朋友家的孩子,确实是个衣服架子,你看他这身还挺帅。除了不耐脏,没其他毛病。”
“这孩子……”林朔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按说,不该对死人不敬,可就算我义兄章连海在我面前,我都得为这事儿指着鼻子说他一顿。没他这么教孩子的。”
“怎么了你?”魏行山有些奇怪,问道,“什么事儿发那么大火?”
“他那身衣服,你看仔细了。”林朔瞟了章进一眼,“白底金纹,这个布料,叫做线春,是我们江南的特产。”
“那是真丝啊,高档货。”魏行山点点头,“好衣服啊!”
“可是线春,在我们那儿有两种用处,一是做春季的衣裳,也叫做春绸。另一种用处,就是做殓服。”林朔说道。
“殓服?什么东西?”魏行山没听懂。
“殓服也叫寿衣,就给死人穿的衣服。”林朔又说道。
“啊?”魏行山眼珠子瞪圆了。
“这是门里的老手艺,错不了。”林朔轻声说,“你看这套衣服没纽扣,只有飘带,这叫带子,意思是后继有人。料子不用缎子用线春,因为忌讳‘断子’。你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可他一个门里人也不清楚,还开开心心地把寿衣当新衣服穿,那该骂的,就是家大人了,没教好。”
“那要不要提醒他一句?”魏行山问道。
“怎么提醒?”林朔翻了翻白眼,“没看出来吗?这小子没穿内裤,让他脱了这身衣服光屁股跑?这儿还有俩女的呢。”
“嘿!这倒霉孩子!”魏行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这么着吧。”林朔无奈地说道,“你别告诉他,免得他心里害怕。”
“老林,你可真宠他。”魏行山摇了摇头,然后想起不对了,“哎!这衣服是空投进来的?”
“嗯。”
“这他娘的是什么说法?”魏行山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办事的吗?这不是咒我们吗?”
“小声点。”林朔沉声提醒了一句,“正相反,这说明负责这批空投物资的,是个门里的行家。”
“啊?”
“我问你,后勤物资,讲究什么?”
“后勤物资?”魏行山想了想,脱口而出道,“有备无患啊!”
“对,有备无患。”林朔说道,“人家能想得这么周到,很难得了。”
“这么说,他们不看好我们?”魏行山琢磨出滋味来了,“这意思是,让我们自己互相收尸呗。”
“看不看好是一回事,想没想到是另一回事。”林朔说道,“这次肯定会死人,死人是要有尊严的。把尸体好生收殓,就是对死人最大的尊重。他们人现在进不来,东西尽量送到,也算是一片心意。”
“哦……”魏行山点点头,心思终于从前面两个美女的背影上拔出来了,紧了紧手里的枪,“老林,你跟我透个底呗,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我哪儿有那么多底透给你?”林朔白了魏行山一眼,“送你一句话,记住咯!”
“我听着呢!”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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