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满意点头。</P>
末了又见卢家人中还牵了个孩子，眉头一皱：</P>
“对了，小孩也不要吵闹——”她说到这里，又想起幼儿吵闹乃是天性，勉强补充了一句：</P>
“尽量不要吵闹到我面前。”</P>
“绝不敢、绝不敢！”</P>
其中一个妇人听了这话，死死的将她面前的小男孩儿抱住，将其嘴捂紧，直捂得孩子想挣扎着脱身。</P>
说道这些之后，赵福生也没了其他要求，便说道：</P>
“既然说清楚了，早些上船，不要耽误时间。”</P>
其他人听她这样一说，便都点了点头。</P>
丁大同道：</P>
“大人请先上船。”</P>
昌平郡备下的船不小，通体刷了红黑二漆，看起来气派非凡。</P>
两条木踏板连接在船与码头之间，随着流荡的水波一晃一荡，那船踏板也跟着抖动不停。</P>
众人一一上船，船内设了厢房。</P>
只是照丁大同估算，万安县最多仅来赵福生一人，却没料到最终钟瑶三人却请回来了一大群人，这样一来，船上的住宿就有些紧张。</P>
临时做了调整后，也需要两人一间房舍。</P>
照理来说赵福生、蒯满周与孟婆三人实力不凡，该一人一间屋子，但因为房间不够，便唯有三个女眷挤一间，其他人则也是两三人一间，卢家人屈居于船舱底下的下人房，与一群杂工、船上的人一并挤到了一起。</P>
安顿好后，船便起锚扬帆，缓缓出行。</P>
这一次出行，照丁大同的预估，大概水路要走一个多月，呆在船上的时间很多。</P>
赵福生所住的船舱是这条船内最大、最豪华的，原本是丁大同为自己安排的，内里除了起居室之外，另辟了茶室、厨间，但因为额外增加了人住，丁大同连夜让人改造，勉强搭建了两张小床，中间加了屏风隔断。</P>
柜子里已经摆放了一些簇新的换洗衣物，赵福生带的行李不多，此时稍加安顿，便出了船舱。</P>
船已经出行，江面雾气没散，寒风夹杂着水雾吹在脸上时，隐隐有些刺痛。</P>
孟婆不知何时走到了赵福生的身边，小声的说了句：</P>
“我看这雾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才会渐渐散了呢。”</P>
正说话间，赵福生似是耳畔传来了一道急急的小抽气声。</P>
一道视线隐在暗处，焦急的看向这边。</P>
她左右转头，发现蒯满周不知何时已经将她手松开了。</P>
赵福生扭身一看，见小丫头在离她身后七八步开外的地方蹲成了小小的一团。</P>
小孩伸手一招，一条黑气化为细线出现在她指掌间，线的另一端粘系住了远处一个小球。</P>
蒯满周将手指轻轻一勾，那小球便迳直往她滚了过来。</P>
随着小球一滚，一个小孩有些小声的惊呼：</P>
“我的球——”</P>
“茂儿！”</P>
小孩刚一喊，一道妇人惊惶失措的声音便响起来了。</P>
赵福生看着蒯满周手里抓住的小球，有些头痛。</P>
妇人的声音她听出来了，是与卢育和同行的妇人。</P>
在赵福生转头看去时，那丢球的小孩缩着脑袋，躲到了船舱后。</P>
赵福生看了蒯满周一眼，见蒯满周已经将那球吊了起来，在指掌间一甩一扬的，似是并没有专注到周围的事。</P>
不多时，一个女人匆忙提着裙摆跑过来，见到赵福生、孟婆几人时，她的脸色‘刷’的失去了血色。</P>
“赵、赵大人……”</P>
上船之前，赵福生叮嘱过她，让她看管住小孩不要随意乱跑的。</P>
只是小孩贪玩乃是天性，此次出行又坐船，孩子估计图新鲜，便一不留神的就跑了，还跑到了前头的船舱处。</P>
“不用担忧。”</P>
赵福生摇了摇头。</P>
先前的事她看得分明，是自家的小孩先抢人玩具。</P>
照理说这事儿她理亏，应该将蒯满周手里拿着的物件还给卢家人。</P>
可她第一次看蒯满周对玩具上心，专心致志的拿在手中把玩，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P>
赵福生心念一转，便向那妇人招手：</P>
“你过来。”</P>
蒯满周捏着小球，看似全神惯注的在玩，但她的耳朵却在捕捉赵福生的举动，眼角余光也透过垂落下来的发丝缝隙盯着赵福生看。</P>
她浑身紧绷，等着赵福生叫她将球交出。</P>
但小丫头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发生，反倒赵福生往前一步，身体将她罩住，把卢家小孩的目光一下阻隔了。</P>
“……”蒯满周以鬼气吊着小球在掌心下甩荡着玩，不知为什么，她一向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P>
“大人——”孟婆喊了一声，赵福生摇了摇头，说道：</P>
“没事，我心里有数。”</P>
卢家的妇人不知她唤自己来是有什么事，战战兢兢的带着孩子过来了，一来便想下跪认错，却被赵福生及时止住。</P>
她看向小孩，这小孩六岁左右，戴了个虎头帽，穿了件青色厚袄子，一张小脸腮颊冻得通红。</P>
被赵福生一看，小孩有些不安，扭着身体紧紧将那妇人的腰抱住，半张脸埋在她肚腹前，只以一半侧脸盯着赵福生看，大大的眼睛中带着惊恐。</P>
“大人，我——”</P>
妇人也很害怕，将小孩的衣裳抓得很紧，指节用力，指骨突出处皮肤都变得很薄。</P>
赵福生曾推测卢家早前也算大户，这妇人看样子与卢育和颇亲密的样子，还当这两人是夫妻，但此时一近看，她才发现这妇人手指处有细茧，像是常年做惯活的。</P>
“别紧张，我们就是说说话罢了。”赵福生温声安抚了她一句，接着问道：</P>
“上船前时间紧迫，有些话也没说清楚，人也只认了个圄囵大概，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P>
女人本以为小孩随意乱跑惹了祸事，心中正七上八下，此时见赵福生言语温和，神态平静，像是与她闲话家常一般，不知为什么，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立时便松懈了许多。</P>
“是我的错，我——”女人一来便开始道歉。</P>
赵福生失笑：</P>
“这哪是你的错？我们随意说说话，你别紧张就是了。”</P>
女人腼腆的笑了两声，又抿了几下嘴唇，接连深呼了好几口气，最终缓缓平复了许多，这才温声道：</P>
“大人，刚刚你们见到的卢——是我的丈夫，我丈夫的爷曾任监生，我娘家姓陈，名叫多子——大人叫我一声卢娘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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