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避不及,被其家奴踹了一脚。”
简雍现在还记得庞德说起这话时脸上的嘲弄之色。
再看看此时城门前那些羌胡看向马超的信服之色。
简雍感觉自己有点理解雍凉的粗犷彪悍因何而来了,于是干脆提了个建议:
“令明若有困惑,此战之后,不妨直言于玄德公。”
庞德点了点头,对刘皇叔要亲临战场也不意外。
毕竟不过一年前他们刚被曹操像是撵兔子一样从潼关追到了这里。
曹操如何他已经亲自领教过了,而现在庞德很期待这玄德公究竟是何等风采。
不过想到玄德公,便不可避免想到了这一年来在百姓口中听过的闲谈:
“炎汉三兴?”
简雍在一旁笑眯眯的什么话都不说。
临渭城前,骑在马上的张既心中同样也有这样的疑惑:
“炎汉真要三兴乎?”
但张既也不是傻子,这话当然不会亲口说出来,毕竟杜袭就在身旁。
于是张既反手便丢出一个问题:
“杜将军,我军要攻城乎?”
杜袭有点犹豫不决,临渭不是大城,理论上来说应当很好攻打才对,但在五丈原没有讨得半分好处同样让杜袭印象深刻。
而且再说了,去年丞相刚在的荆州被弄了个灰头土脸,杜袭自认也并非有淮阴侯之才,静待中军才是良策,但……
好在不用杜袭犹豫太久,因为这临渭反倒是主动打开了城门。
张飞扛着铁矛,单人单骑晃悠悠从城中溜达了出来,在离杜袭两百步时勒马,高声道:
“对面领军的是谁?夏侯叔父?在淮南杀百姓冒功的张郃?还是俺二哥的同乡徐公明?”
杜袭与张既面面相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层关系,但气势不能输,于是杜袭同样高声道:
“吾乃颍川四名士之一,济阴太守之孙,杜袭杜子绪。”
没想到的是,很快杜袭便听到对面声如洪雷:
“没听过!”
“庞军师知否?”
杜袭眯着眼看到对面城墙上树起了一块盾牌,然后似有人语,很快便听到那张飞大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欲求拨乱反正之主的杜袭!汝与繁休伯世食汉禄,不知如今可得明主?”
杜袭顿时有点脸红,没想到年轻时的事情,此地之人竟有所耳闻。
当下按了按嗓子,高声道:
“如今之明主,唯有许都天子!彼辈妄称汉室宗亲藐视天命,假仁德之名,行篡逆之举。”
“如今我等奉诏讨贼,戡乱于未萌,尔等若心怀天子,当面缚来投,亦不失汉之臣名。”
城墙上的庞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当即便兴奋起来了。
早就听闻那诸葛丞相有临阵骂死人之举,不就是秀口才吗?他庞统也可以的。
但听城墙下张飞咆哮出声:
“我呸!汝真能厚颜自欺也!”
“汝辈回转之后,究竟是朝于许都,还是在邺城献媚,吾能不知?”
庞统在城墙上拍着大腿暗叹:嗓门没翼德大!坐失良机!
但若是要他如翼德一般单枪匹马列于阵前,那他是万万做不来的。
张飞直白的话语让杜袭眉毛倒竖,张既连忙上前就要劝一劝。
杜袭反倒是先摇了摇头:
“德容勿忧,彼辈乃激将之举罢了,彼辈愈是如此,我等愈该静待中军。”
“至于这张飞……德容点上一队弓手,将其退回,省得在此聒噪。”
可惜杜袭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张飞骂的过瘾,但见到有弓手便警觉后退,始终保持两百步距离。
而对方退回便重新欺至阵前,继续高强度输出。
如此这般骂了一个时辰方才安歇,但很快不过一刻钟后,那张飞便重新出城,大大咧咧又开始抓着杜袭旧事不放。
太阳角度正好,杜袭甚至能看到张飞嘴角有点反光,顿时便有点崩溃:
敢情你刚才是进去吃饭了?
杜袭作为名士,养气功夫是够的,但这种临阵高强度的人身攻击让曹军士气有点滑落。
张既看在眼里与杜袭说过,但杜袭有点踌躇:
“若是我等不耐而攻城,起飞正中彼辈之计?”
杜袭确实是领过兵的,知晓攻城有多难,此时若是贸然攻城是决计打不下来的,死多少士卒都是白死。
而若是再前欺的话,杜袭又担心对面有五丈原那样的强弩,而且在城墙上居高而射,射程恐怕更远。
于是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杜袭力求稳妥:“后撤十里。”
张既总觉得似有不妥,但如今攻城无法,静待挨骂,要是静等这张飞把嗓子骂哑似乎也不现实,后撤让其不敢临阵似乎是唯一选择?
但很快,张既就明白这股不安来自于哪里了。
眼见曹军起营寨后撤,张飞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子龙!”
回应这声呼唤的是隆隆的铁蹄声,千余骑兵从临渭侧后方的河谷中杀出,兵锋尽出,对着刚刚起营的曹军便冲杀过来。
城墙上庞统的脑袋伸了出来,摇扇大笑。
陇道消息封锁近一年,如今终于有了成效。
彼辈算计我等,安知己非局中人?
稍晚还有一更,还是不用等,明早应该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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