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观桀王墓。</P>
范离曾经到过秦帝陵，见识了地宫之壮阔、十二金人之威武，更别提阿房宫富丽堂皇，帝陵伪仙界之玄妙！</P>
他也曾在书上读过，那些被董卓盗掘的汉帝陵，同样是令人惊叹的宏伟巨作。</P>
帝王，天下养之。</P>
生时尊贵至极，死后荣哀以是至极。</P>
但眼前的桀王墓，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P>
荒山。</P>
孤坟。</P>
烂墓。</P>
破棺。</P>
是的，连帝王棺椁都破损不堪。</P>
范离这一行人并未掘墓开棺，他们靠近桀王墓时，发现墓地根本没有封土。</P>
“这……被人掘墓了？”白十九疑惑道。</P>
棋道之外，她的见识并不比普通女子强多少。</P>
不等范离开口，黄龙士就摇头道：“应该不是，墓中没有盗掘的痕迹，更像是……像是……”</P>
他不知如何说下去。</P>
桀王墓，看起来从未封土过。</P>
墓坑中，棺椁就这么随意停放暴露着，甚至仔细观察，能看出棺盖也不太严丝合缝，像是勉强凑合盖上去的。</P>
眼前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P>
桀王墓，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五米，深度也仅三米左右。</P>
若非墓前立碑，又是处在这种绝凶之地，连范离都不相信这真是桀王墓。</P>
如此寒酸、捡漏、破败的墓地，竟然是帝陵，而且连完工封土都做不到？</P>
桀？</P>
不论他身前如何，死后可谓凄凉惨淡，全无帝王威仪。</P>
三人观察墓穴，发现除了一台破棺，棺外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副骸骨。</P>
岁月侵蚀。</P>
像这样未封土的墓穴，经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凡人的骸骨早该化作尘埃了。</P>
然而，这些骸骨却保存基本完好。</P>
范离推测，这至少说明了两件事：</P>
一、死者身前都有不俗的修为，他们的骸骨比起凡人，也更经得起时间腐蚀。</P>
二、南巢长久处于绝对封闭状态，外界不论人、禽、兽，都不曾抵达这里。比如雾海中范离见到的兽骨，大概从未有一只野兽活着走出雾海。</P>
“要不……”</P>
白十九犹豫着，她偶尔投向桀王墓的目光，满是恶心厌恶。</P>
“我们再四处看看？或许这是假墓，疑冢之类的？”</P>
“不管怎么说，王墓怎会如此寒酸？”</P>
白十九的话，完全没能说动身边的两个男人。</P>
范离仔细观察墓坑，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P>
见他沉默不语，白十九渐渐变得懊恼烦躁。</P>
“喂！”</P>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P>
“没听见我说话吗？我真是片刻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还是……”</P>
白十九话未说完，却见范离一跃跳入墓坑中。</P>
她愣住了，迟疑着闭嘴，既不愿单独离开，也不愿随范离一道下去。</P>
黄龙士却没有犹豫，立刻紧随着进入墓坑。</P>
“晋公，您有什么发现？”黄龙士小声问道。</P>
“你看。”</P>
范离指着尚未完全盖拢的棺木，又指了指棺材旁横倒的几具骸骨。</P>
“这几具骸骨应该是先死的，被人抬来放在墓穴中。”</P>
“然后，墓主人的遗体才进入棺内。”</P>
黄龙士闻言连连点头。</P>
“正是如此。”</P>
“不论古时哪朝哪代，何种风俗，陵墓都是先挖，再安置陪葬人、物、祭品。”</P>
“最后墓主入棺，封土。”</P>
黄龙士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P>
“封土？”</P>
“为何不封土？”</P>
“挖掘陵墓、安置陪葬、让墓主入棺，这些都做了，为什么不做完最后一步，让死者在地下安寝？”</P>
白十九在墓坑上面听着，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无聊，毫无讨论价值。</P>
“这有什么奇怪的？”</P>
“或许桀是个昏君，当时的国人嫉恨他，故意不给王墓封土，让他暴尸于野？”</P>
白十九对自己的推理很有信心。</P>
哼哼！</P>
既然南巢是囚国，桀又葬于绝地，想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P>
生前不论如何荣耀，死后被唾弃也是理所当然的。</P>
然而，白十九却发现，范离听完她的言论，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P>
就连那个清瘦儒生黄龙士，也在嘴角抖了抖，似是不屑，但不敢表露出来。</P>
“怎么？本座说的不对？！”</P>
白十九很是气恼。</P>
若非范离是她的心魔，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P>
“确实不对。”范离淡淡道。</P>
“好！”</P>
“本座洗耳恭听，晋公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P>
白十九冷笑连连。</P>
她不信，范离如此年轻，修为又如此低微，他的见识能胜过自己？</P>
“首先。”</P>
“我们自从进入南巢以来，屡屡遇见古国遗址。”</P>
“有农田、房舍、城邦。”</P>
“虽因岁月流逝，南巢古国遗迹渐渐模糊，但仍能看出昔年之井然有序、社会安定。”</P>
范离略作停顿，白十九冷哼一声。</P>
井然有序？</P>
社会安定？</P>
那又如何，还不是灭国了。</P>
“再看墓穴之中，有国民死后陪葬。”</P>
“陪葬者或是伴侣、或是王公大臣、或是国民，不论何种身份，他们都是死后被搬入墓穴中。由此可见，这些人生前心意，应该是愿为桀王陪葬。”</P>
“毕竟，若非心甘情愿，纵然活着的时候曲意逢迎，死后也绝不可能再服侍桀王于地下。”</P>
白十九无法反驳，便继续沉默着。</P>
只是她心中不屑，心想范离说这些废话，与桀死后被报复有何关联？</P>
“啊！小生明白了！”</P>
不等范离继续，黄龙士已经有所明悟。</P>
范离赞赏的看了黄龙士一眼，示意他说说看。</P>
“桀王被囚南巢，国民相随至此。”</P>
“在桀王身前最后的岁月里，不论发生了什么，他肯定让御下子民渡过了一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P>
“因此，南巢子民不会嫉恨桀王，甚至愿意死后陪葬。”</P>
听到此处，白十九已经明白范离是对的。</P>
她面红耳赤，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现实。</P>
不是桀王被子民爱戴的现实，而是范离比她更有见识，甚至黄龙士也比她更聪明的现实。</P>
这怎么可能？</P>
自己是大慈王朝棋之圣主！</P>
身边仅有两个臭男人，居然都比自己优秀？！</P>
“好！”</P>
“好好好！”</P>
白十九越想越气，非要死杠到底！</P>
“那你解释解释，受到子民爱戴的桀王，为什么墓穴没有封土？”</P>
“他的子民呢？他的大臣呢？他的爱妃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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