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完新年早膳,尚未到辰时,卫夫人与曹夫人已起身上了轿辇。卫夫人乃一品国侯夫人,获封一品诰命,所乘辇车规制也比曹夫人大许多,裴贞婉与万岫云换做侍女服饰,左右随行。
懋国侯府距宫城原不算远,只是外命妇入宫朝贺,都要走西侧的安乐门,这一绕来倒走了小半个时辰。停在安乐门外时,恰是辰时一刻,东方天空微微泛白,已是拂晓。
裴贞婉将门出身,走这些路不算什么。万岫云却是富商小姐,平日到底没吃过这些苦,早已觉得双足酸痛,只盼着停下来,好好歇上一会子。
安乐门挂了寓意好彩头的艳红宫灯,此刻已停了许多轿辇,十数个诰命贵妇映着宫灯红彤彤的光彼此寒暄见礼,好生热闹。
待到辰时三刻,天已初亮,一纵小太监躬身而出,灭了宫灯,便有宫中高位女官出来,迎各位外命妇入宫朝贺。
宫中已无太后,皇后于正德宫含阳殿受内外命妇拜见。北陈后妃共有三十余人,依着品级逐一入内跪贺过,已过了一个时辰。外命妇再依照品级入殿时,殿中已是乌泱泱坐满了人。
徐皇后着了中宫凤袍,头戴十二树金凤钗,身披金线密绣龙凤图案的袆衣,正襟危坐于殿上。徐皇后年岁略小于陈帝,亦已三十有余,此时已见礼多时,眉目间自有些许疲态,犹自强撑着精神。
殿中妃嫔以年轻美貌者居多,近上位而坐的女子,容颜姣好,衣饰华贵,发间九树金钗,自然是贵妃卫曼之。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眉眼神态,与卫妙之如出一辙,只是多了许多妩媚与贵气。
裴贞婉在殿门跪候,匆匆看了一圈殿中百态,暗自记下高位妃嫔的样貌举止,便漠然垂首安静跪着。一旁的万岫云,自是初次进到宫廷内围,总也忍不住四下偷偷打量,喜色于面,裴贞婉不由得暗叹,懋国侯寻了这样一个商家女来争宠,果然只是利用美貌,内里竟是个毫无城府的女子,宫中尔虞我诈,想来万岫云往后的日子,甚是坎坷。
礼毕,高位妃嫔的母亲可获恩准,至诸妃宫中请安,共进午膳,其余外命妇便要出宫返家。午膳过后,众人再随皇后于宫中盘云殿礼佛烧香,共祁安顺。
卫贵妃的居所蓬莱殿,是陈宫仅次于中宫正德宫的宫室。北陈这些年虽对外征战繁多,但国力鼎盛,内宫极尽奢华,尤以蓬莱殿为尊。
待到入殿,又行了君臣之礼,卫贵妃上前扶起母亲,一丝娇嗔:“可算能与母亲相见了。”
卫夫人满面疼惜,握住贵妃的手,两相安坐下,心疼道:“怎么瘦了好些,让你父亲知道了,可要心疼坏了。”
“女儿在宫中过的艰难,”卫贵妃姣美面上,闪出一丝黯然,声音亦是委屈,正是我见犹怜:“这两个月,一面要小心侍奉皇上,一面皇后那个老妇又趁机刁难女儿,怎能不消瘦下去。”
卫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侧头看见殿门处立着的两个婢女,压低声道:“今日有外人在,娘娘可别再讲这些了。”言毕,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卫贵妃在宫中杀伐何等机敏,立时会意,收起那丝委屈,端起贵妃之位的威仪。笑道:“父亲身体可还康健?妹妹如何?”
“都好,都好。”卫夫人笑逐颜开,从广袖中取了一方丝帕,“这是妙之为娘娘绣的锦帕。”
卫贵妃接过,又与卫夫人絮絮聊了一炷香时间,语笑嫣然,全然无视殿外冷风中立着的裴万二人。直到饮过两道茶,才传两女入殿请安,卫夫人指着二人道:“这两个丫头在府里做事尚可,想着娘娘在宫中总缺几个伶俐的奴才使唤,便带进宫来,娘娘若看着中用,可留下侍奉。”
卫贵妃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身旁近侍的宫女,宫女立即道:“抬起头来,让娘娘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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