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绷着脸离开,王氏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的为难与心里的苦楚又有哪个理解?她一个继室,前头有元配所出的嫡子,还有元配娘家人在旁盯着,陈家那位舅母更不是省油的灯,但凡她对唐柏年有半分怠慢,那些难听的话便会如刀子般直往她心口上扎。
她又怎可能不疼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如若可以,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可是没有办法,继子与亲子只能保存一位,她除了选择继子外,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她低着头默默抹着眼泪。
唐府老宅内,李氏坐立不安,不时起身往门口处直望,直到看到夫君唐柏年的身影出现,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可都凑齐了?”
“只有这些!”唐柏年阴沉着脸,将从王氏处拿来的那两千多两银票递给她。
“这、这根本不够啊!”李氏数了数,皱眉道,“早前你不是已经查过账了么,那王氏手里怎会只有这么一点!”
唐柏年恨恨地道:“若不是唐松年那厮从中作梗,我早就弄到手了。”
遂将方才在王氏处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李氏听罢冷笑道:“往常舅母常说那对母子不安好心,我还替她辩护几句,如今看来,舅母说的那些话竟全是对的。只怕那王氏也不过是惺惺作态,母子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联合了二房那位一起来挤兑你。”
唐柏年愈发恨极,攥着拳头:“早晚有一日,早晚有一日……”
李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唐松年果真是当着你的面把产业都算清楚了?不曾隐瞒造假?”
唐柏年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前些日子我亲自到各处店铺查过一回。”
他虽不能插手那些产业,可是都会时刻关注着,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故而,唐松年若是在总数目上作假,根本骗不过他。
总数目没有错,分派给他们兄弟三人的比例又确是父亲生前定下的,不过这些年没有人再提起,他占着嫡长的身份优势,每月想要分多少给另外两房便分多少,从来没有人质疑。
所以并非他不想挑刺,而是明白根本挑不出来。
“会不会那几个掌柜和那对母子联合起来……”李氏不死心。
“那些人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脑子也不会转弯,认不清形势,只会一心守着父亲的遗命。”提起这个,唐柏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父亲是从何处寻来的这几个脑筋不会转弯的死心眼,性子都是又臭又硬的,谁的脸面都不给,只会一板一眼地遵着父亲的遗命做事。
李氏也想到了那几人的性情行事,恼得绞紧了帕子,好一会儿才道:“事到如今,咱们也不得不再想想别的法子。所幸公中那还存着一笔款,还有好些值钱的古董,先拿去典当了凑一凑,估计也就能把钱给凑出来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唐柏年压抑着怒气回答。
二房处唐樟年也将发生之事对夫人林氏说来,末了感叹一声道:“这些年大哥仗着身份没少占便宜,若不是父亲英明,临终前先将部分家财给我们兄弟几个分得清清楚楚,又安排了德叔几个信得过的帮衬着,只怕家里的一切都要落到大房手上。”
“我冷眼瞧了好些年,三弟一直一声不吭,亲生的母亲明显偏袒大房那边,他都默默忍受。原以为这辈子他都会这般退让着,不曾想他心里明镜似的。”
“到底做了县太爷,没有几分手段哪里就能在官场上混呢!”
“三弟既算得这般清,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可以分家了?”林氏在意的只有这个。
只有分了家,她才能真正作自己一家子的主。
唐樟年摇摇头:“父亲当年便说过了,分家得在母亲百年之后。不过三弟这回理清那些糊涂账,又知会了德叔那边,日后每月送来的收益,扣去交到公中的,余下的自然要按比例归入各房,不会再由着大房那边胡乱分派。”
顿了顿,他又嘱咐妻子:“你若得空,便常带着勉哥儿和三弟妹多走动走动,大哥那两口子是靠不住的,反倒是三弟一家子,说不得咱们日后还要靠他们多帮衬着。”
林氏自是连连点头应下:“我都明白。”
却说唐松年虽然达成了目的,但心里却像是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他从书房回到后衙,望着前方不远的正院点起的灯笼,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将心里那股憋闷之气咽下去,这才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进得屋来,他却见女儿背对着众人坐在长榻上,碧纹伸手欲去抱她,她却扭了扭圆滚滚的小身子,挣开了碧纹的触碰。
而阮氏则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团团乱七八糟的棉线,不时瞥一眼明显在闹着别扭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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