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了一圈发现唐书萱现在不在班里,她只能自己应对。
“啊,”她说,“不过他……”他不太爱加陌生人。
林折夏话还没说完,那几名女生又说:“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他放学之后喜欢去学校后面那条街打架,昨天放学一个人打了三个混混?”
她不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但能传出来,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具体地说,这好像也不全算“谣言”,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实。
“私底下传开了,”等林折夏回座位后,陈琳小声说,“迟曜本来关注度就高,昨天打架的事情一传,现在都以为他是什么暗藏的不良少年,以前还有人想要个联系方式,这下连靠近都不敢了。”
林折夏:“怎么会传得这么夸张,我刚刚跟她们解释了都没用。”
陈琳:“你跟迟曜关系好,你说话她们当然觉得你是在帮忙掩饰。”
迟曜的出名,从这一架之后变了味儿。
打架和翻墙性质不一样,一个会在放学时候打架的男生,大部分人都不敢靠近。
关注的人更多,但敢上前的人少了。
之后林折夏几次去一班找他,总能发现其他班同学打量的眼神。迟曜有时候拎着水往外走,去办公室途中,很多人会小心翼翼避开他,但又在跟他擦肩而过之后,回过头偷偷张望。
鬼使神差地,她登录学校论坛,点进关于迟曜的讨论帖。
最近发言千篇一律都是:[他,好,帅,但我现在连看都不太敢看他。]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虽然说这话不太好,但我还挺想看帅哥打架的……]
[散了吧散了吧,远远看一眼得了。]
……
林折夏难得注册了一个小号,匿名在楼里留下一句回复:他其实真的是见义勇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这句评论压根没人理会,很快石沉大海。
-
夏天过去,天气渐渐转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蝉鸣声彻底消失,树叶泛黄,气温不断骤降。
很快学校里人都越穿越厚,换上厚重的二中冬季校服,冬季校服只有一件大红色的加厚外套,裤子可以穿自己的。
在林折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迟曜却跟不怕冷似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整个人依旧显得清瘦,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腿又长又细。
“你不冷吗?”上学路上,林折夏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说,“在大家都穿得那么臃肿的时候,为了耍帅,故意穿少。”
迟曜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孩子因为怕冷,大半张脸埋进米色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我有病?”
“……说不准,你可能确实有病呢。”
林折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其实你已经冻得不行了,但是为了面子,你在强忍寒冷,故作姿态。”
回应她的是迟曜的一声冷笑:“这天气,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冻坏脑子。”
林折夏想亲手验证一下:“你把手伸出来。”
迟曜觉得她无聊,但还是将一只手伸向她。
林折夏碰了碰他的手背,发现居然真的不冷。
她难以置信地又碰了一下。
这一下停留地更久一些。
足够她留意到迟曜手上留下的那道很浅的疤痕,以及,少年温热的手背温度。
这温度莫名让她想起之前给迟曜上药的片段。
“……”林折夏收回手,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打在羊绒围巾上,掀起一阵热气,热气一路窜到耳根,“那什么,车来了。”
期末考前的时间过得很快。
学习课本,复习知识点,期间夹杂着一次月考,很快就迎来期末考。
天气太冷,林折夏打着喷嚏,感着冒,考了三天试。
她考完试领寒假假期作业,昏昏沉沉地到家埋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林荷进她房间说:“夏夏,我和你魏叔叔明天要去趟隔壁市。”
她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魏平要去隔壁市出差几天,林荷也请了假跟他一起去,两个人难得出去“旅游”一次。
“你自己在家里待着,我给你包了饺子,自己下着吃,还有面条什么的,冰箱里都有。”
“注意安全,门窗关好,出门记得带钥匙,不然没人给你开门——千万记得。”
林荷不断说着注意事项。
林折夏应了一声。
等她一觉睡醒,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打开冰箱,对着那几排包好的饺子,沉思许久,然后掏出手机给迟曜发消息。
-滴滴滴。
-你吃过晚饭了么?
-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十分钟后。
林折夏坐在迟曜家餐桌上,拿着筷子,望着厨房。
厨房里,只穿着件毛衣的迟曜在往雾气翻腾的锅里下饺子,那只抡过三个人的手,正捏着饺子往锅里放。
他其实长着一张不太居家的脸,也不像会进厨房的样子,更像那种被人伺候的——
林折夏正想到这里,就听那张脸的主人问:
“要醋还是酱油。”
“醋!”
“辣椒油要吗。”
林折夏点点头:“要的。”
“你还敢要,”迟曜说,“嫌感冒的时间不够长,咳嗽咳得不够狠?”
“……”
那你还问。
吃饭中途,林折夏说:“要不,等会儿我洗碗吧。”
迟曜没什么反应。
林折夏提醒:“我只是客气一下,你要拒绝我。”
迟曜:“我为什么要拒绝。”
林折夏慢吞吞地说:“因为我来你家做客,我就是客人,你不能真的让我洗碗。”
“不好意思,”迟曜说,“我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不拦着客人洗碗。”
林折夏闭上嘴,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她吃东西速度很慢,等她细嚼慢咽吃完,抬头看眼时间,已经快八点半。
两人吃饭时,客厅电视在播天气预报,只不过声音被调弱,沦为背景音:“……上述部分地区夜里可能伴有短时强降水,局地有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望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当天夜里一点半。
林折夏被一声雷响吵醒。
“轰隆——”
雷声像一把利刃,劈开浓墨似的天空。
所经之处电闪雷鸣。
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依稀记得刚才似乎做了个噩梦,睁开眼,在听到雷声的刹那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
但这战栗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噩梦。
而是雷声。
林折夏想着,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竟然打雷了。
随后她又想到,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
她很少有特别害怕的东西,唯独怕打雷。
“轰隆隆——”
雷声一道接着一道,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林折夏耳边似乎有好几道雷声在不断循环播放,记忆深处那几道雷声也在她脑海里劈了下来。
那也是一个雷雨天。
孩童四五岁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喊:
“爸爸。”
“……爸爸,不要走,爸爸。”
记忆里琐碎的声音接着一转,出现林荷故作坚硬的声音。
“你想走就走吧,以后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必联系,也别再出现了。”
“——带着你的东西,滚!”
头很昏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在被子里发抖。
林折夏伸手想去够床头的开关,想开灯,却怎么也摸不到。
最后她垂下手,掌心压到枕边的手机。
她抓紧手机,借着屏幕荧亮的光,点开那个熟悉的猫猫头头像,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迟缓地打着字:你睡了吗,没睡的话我能不能……
能不能来你家找你。
她还没把这句话打完,一通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迟狗’邀请你进行通话……]
“我在门口,”电话接通后,少年熟悉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盖过了窗外的雷声,“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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