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的神奇之处往往在于它的反复无常和捉摸不定。
就在周言自我安慰的空档,一根细长的,闪着尖光的梅花簪悄无声息抵住了他稚嫩的脖颈。
紧紧握着梅花簪的,还是那张清丽的脸,只是蜿蜒密布的泪取代了原本的无波无澜:“儿啊,你先走一步,为娘随后就来!”
谋杀!绝对的谋杀!周言踢着双腿想造反,但,无济于事。那簪子只轻轻往里一刺,他就眼前一黑,意识模糊了。
“我夫君是忠君为民,匡扶大明的良将,我林氏是清清白白的蓝家妇!苍天可鉴,我夫君无罪,我蓝家上下二百三十六口无罪,同我夫君出生入死的千万将士无罪!”
周言浮在半空,看着那声声咆哮泪流满面的妇人,哀戚悲愤,歇斯底里,似困顿的兽,却只摇头一叹:忠臣良将,兔死狗烹也……
待重新见到上仙那张畏畏缩的脸时,周言只偏过头表情欠奉。
上仙一脸歉意地凑近周言,轻声细语道:“兄弟,对不住啊,这个投生诀本仙也是第一次用,难免经验不足,在时间上有一点点错漏……重来啊,重来!”
周言面色一黑,未及动作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意识再恢复时,周言赫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那是一个极尽奢华的房间,繁复华美的织金云帐,细雕盘龙的门栏窗台,镶金嵌宝的家具陈设。
还有绸榻绣衾,金丝楠木桌椅,紫檀架上设斗大的汝窑白玉花囊,里面盛插几十朵娇艳欲滴的芙蓉,幽香袅袅……
躺在雕花云帐拔步床里的周言按捺半晌,终究没抑制住满腔激动喃喃出声:“我去,有钱啊!”
话落,周言又是一惊,只因这声音极为尖细阴柔,听来娘们儿唧唧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他忙找来铜镜去瞧,却见一个身穿油绿太监服,脚蹬红绣草纹靴,嫩头粉面的陌生小太监立在镜前。
周言如遭雷劈,下意识伸手探进裤裆,却是空空荡荡,数不尽的凄凉。
太监!他的第二次重生,居然成为了一个太监!
惊魂未定间,忽然听得门外脚靴声响,靴声停在门口只一息功夫,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周言愣怔从里间瞧去,见那人头戴纱翼冠,身穿盘领窄袖龙纹袍,腰束白玉透犀织金带,不过十三四年纪,却生眉清目秀,神情轩昂。
碰巧那人此时也偏头瞧过来,四目相对中,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心思几转。
周言心道:完了,他九成九是天潢贵胄,我一个太监见他不跪,恐怕他一个不爽要砍我的头。
那人也心道:约摸又是个新进的太监,一时迷了路,竟也不认得朕。待朕高喝一声大胆吓他一吓,保准叫这小子尿了裤裆!
偏这时,门外忽传来高声通报,道:内阁首辅高拱高大人在外侯旨。
那人眉头隐隐一皱,只一瞬,便面色如常地“嗯”了一声,负手慢慢踱步开。
此时周言要去开闩从进门出去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只得贴墙而立,缩在一排书架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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