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总是传得比较快的,就冯镗所知,冉清流从诏狱那边带回来一个消息。不出一日的工夫,冯镗批字,韩绩丧母,这件事情,就已经传遍了诏狱的每一个角落。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批的那个‘全’字都传了出去。
韩绩请丧假的第三日下午,薛敏拿着一本厚厚的簿子来找冯镗。身上虽然看得出还带着伤,但冯镗看上去,应该也不是太要紧了,也就没有过问。
冯镗把他拿着的簿子接过来,大致翻了翻,不禁被这一手好字给吸引住了。
“你写的?”冯镗问他。
薛敏谦恭地回答,“是,卑职幼时读过二年私塾,略懂文字。”
“唔,字写的不错。”冯镗点点头,把簿子随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叩了叩封皮,问他,“就这些吗?”
“是。”薛敏回答说,“诏狱内现已关押人犯共一百二十八名,均为临近府县押送入京师的罪大恶极的死囚。名单、籍贯、罪状,卑职都已经整理在册,请大人过目。有何缺漏之处,还请大人教诫卑职,卑职马上添补。”
冯镗点点头,“知道了,做的不错。这簿子看上去内容也不少,估计一时三刻看不完。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解释的地方,我再叫你。”
薛敏应了声‘是’,却没有动。
冯镗拿过簿子摆在眼前,细细地看了一页,待要翻页的时候,才觉察到面前的人没动地方。他又把头抬起来,问薛敏说:“你还有事吗?”
薛敏突然跪地,对着冯镗叩头。
冯镗满是诧异,站起身,从桌后绕出来,站在他面前,低头问他,“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是站着不能说的吗?”
薛敏维持着拜伏的姿势,语声听起来闷闷的,似是还带着微微的颤音,冯镗只听他说:“大人,卑职初随大人不久,寸功未立,既无功劳,也无苦劳,原不该向大人请求什么。可是,卑职真的有一事,非求大人不可。”
冯镗更是惊讶了,“你有什么事情非求我不可?”
薛敏抬起头来看他,不回答,反而问他,“大人,卑职近日听闻,大人曾给韩小旗批字,断其丧母,是否确有此事?”
冯镗想了想,点头说:“没错,确有此事。”
薛敏连忙说:“那大人可否为卑职批一字?”
冯镗听了这话,仔细朝着薛敏脸上看了看,琢磨了片刻,才说:“批字可以,但我有我的规矩。你要问的事情,我大概看得出个方向,这事的结果无论你满不满意,我要的报酬可都是不菲的,你未必给得起。你想好,若是答应,我给你批。若是不答应,那就当你今日未曾与我提起过此事吧。”
薛敏对于代价问都不问,只听冯镗说可以,便就顾不得其他,慌急的对冯镗说:“答应,我答应!”
冯镗轻轻摇了摇头,转回桌后坐下来,随手捡了张空纸推给薛敏,对他说:“你既识字,随缘落一字吧。”
薛敏疑惑,“写个什么字呢?”
冯镗说:“随便什么字都好,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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